令云卿安也不得不勉为其难地在表面上对此同意,而留疑虑存心,特暗留姚定筠及其他官婢等人侍奉在侧以作监视。
她比任何人都要珍惜自己的裙摆,来往的宫婢在其上随便一脚一踏,都能要了她的大半条命。而拼命相护时得来的是,高高在上、俯视她的人口中发出越加猖狂刺耳的大笑。
因后宫于日前蹊跷地起了一场大火,起因不详,烟铭升引注目而无人得空对此多顾,故绵延难止,苑阙遭诸多牵连,死伤无数。却也就此遮掩了后宫发生过的异样,诸如方嫔等的嫔妃们死因也就越发难察。
“谨遵所言。劳掌印挂念,姑母一切安好。”龚芜端着客气的笑道,直至其背影慢慢地看不见了,她才彻底收敛了唇边挂着的笑。
任由场面僵了片刻以后,他才慢条斯理道:“咱家记得,娘娘不曾有过顾养儿嗣之经验,可有说错?”
且不说她这么长时间以来,在冷宫里表现得始终老实安分,单是论其在后宫大火之时表现镇定,还帮助挽救了不少宫人的性命,这就为她收拢了不少人心。更为关键的是禅语之助,传言四起,皆道她是皇母转世。
龚芜的出面便成了顺理成章。
云卿安忽然回过身来,对龚芜状若无意地道:“择日前往佛寺祈福,替本印亦捐些香油钱,顺问候太后她老人家安好。诏令有益,本印堪用。”
有意地使之想起往日仇怨同失子之痛,是不是真的风平浪静,总能窥破。
回首仍能清楚地记得,冷宫里屋瓦房上的每一片阴霾缺漏,每一餐的冷炙残羹,蠕动爬行的蛀虫,脏兮兮的墙角……她就在那里扳指头,数日子熬过了一天又一天,所谓的“改过自新”,根本就由不得她。
可谁都明白了要低调隐藏的道理。
因此,龚芜尤为看重那颗佛珠带来的难得机会。讯藏于此,太后虽离,可经营多年留下的眼线等势力遍布交错,而她只需要按着指示,即得步步为营。
无论是秦霜衣还是其他欺辱过她的人,毫不例外地要付出代价。
但愿此次,能够不让姑母再对她厌弃了才好。····——
“回禀掌印,那日是侯爷力言遣我们离开,令守主侧,属下听从而退。”袁赣回想起曾经的凶险仍然是后怕不已,他重重跪下道,“中途得祁大人提醒而知昭王可能派了人前往后宫,欲对幼皇行不利,故偏行追之欲拦。未能谨遵侯爷之令,护得掌印周全,属下知罪!”
“你且起来。”云卿安淡淡道,“本印不过是欲深究缘由,非存问罪之意。”
袁赣依言起身,难掩忐忑。
他万万没有料到宫变那日还出了这般大的事情。掌印受重伤之后,经短暂停休仍得忙碌,诸事未定,很多时候都必须要亲自出面解决,与人逢迎也难以避免。其虽是与往日一般的姿容,强撑着也可见越发的易碎,也似与人隔了更长的距离,缥缈得不属于这里。
云卿安正视着袁赣,声音微颤,问:“他……还说了一些什么,你们协旁所做,可有错漏不周?”
“掌印放心,未令失望。宫墙内外消息难通,侯爷担忧掌印安危,故下此令。”袁赣又顿了一顿,低着脸不大熟练地安慰道,“就算侯爷一时心狠置弃,难以两全相顾,也终究是心系惦念,无可奈何……”
闻言,云卿安的心头微暖,借着垂眸敛去了略略激荡的情绪。
他自己其实都明白的,对司马厝也全无赌气与怪罪。
昭王那用以威胁的话又有几分是可信的?就算是真的,那也是不怀好意的陷阱居多。尤其是在当时澧都城内情况混乱不明,而万分紧急的情况之下,一步行错则可造成无数人为之家破丧命。司马厝没有理由自私,亦不可能这般的冲动失去理智,这是他在沙场长年累月之下形成的,一种本能。
云卿安若无其事地笑了笑,道:“你们敏锐应变倒是无错,内有异况起时,可有觉察?”
袁赣皱眉道:“我等留守于外,将包括苏公子在内的昭王从属尽数驱退,其后并未发觉室内再有不妥之处。”
同样的疑惑,那么常禧又是如何被偷带走放进金銮殿的呢?在那种已可被称为安全的情况之下,谁又有这样的掩人耳目本事?若是祸起萧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