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是窃窃私语的嘈声,云卿安收起印信,抬眸时似有所感,神情未变而藏于袖中的指节不经意地紧张微屈。
自我加压,不留后路,登堂视众,堪入他眼。
人们面面相觑时皆惊疑不定,而先前的那位壮年见此脸色一黑,伸手指着前边,不甘罢休地激动道:“区区文书罢了,莫不是想欺负我们这些下里巴人压根不识得几个字,内容是个什么东西还不是可以被生生胡说编造出来的!墨水又能值几个臭钱,真有了祸害靠这个赔得起吗,给几张破纸就想打发我们,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再说了,补出来的钱财不也还是从我们这些当牛做马的苦命人身上压榨出来的,假惺惺地做什么活菩萨!”
语石惊浪,气氛愈劣,相抗中接连有人在碰撞之下摔倒,混乱陡剧。
“本就是对诸位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举措,如何这般不识好歹?”岑衍欲辩而难言,显得有些无措,很是苍白。
云卿安挑了挑眉,似笑非笑。
有着这样引导风向的话术和胆识,若说这壮年不是早有目的、有意为之,他可真是毫不相信。
对方也恰在此时转脸盯了过来,挑衅地眯了眯眼,讽刺道:“高居庙堂,自然也就难解世俗疾苦,怕是连锄头有几斤几两都未掂量过一二吧……”
“锄头有几斤几两虽未确量,但本侯的剑,或还可值些份量。”
(本章完)
投名状一行一令都无出公义。
风雨飘摇,置室何安。
这间庙里边陈旧的霉味很淡,或是被了那显得近乎可怜的古朴庄重而掩盖,破落的摆设像是被狂徒逃跑之时丢下的。不知自何敛来的点点虔诚,到了这个时候也就只剩下案台厚厚的灰,固执地滞留而下。
正对着门放置的蒲团已经黑得不成样子,司马厝进来时将之踢到一边,抽出其下作垫用而稍好些的那张草席子,他的眉头仍是不经意地锁了一下。
“上传下达有了出入,言行有差,隔阂难消,故易引争端。可若是没能彻底下渗普及,惠利的或就只有官家公田及一些富豪之属,所得成效即会大打折扣。”云卿安随后而来,目光始终逐着那道背影。
司马厝没再理会那草席子,转过身来,道:“循序渐进,向正则无虞,这事先放一放。卿安,过来。”
云卿安弯了弯眉眼,行到近前靠入司马厝的怀中,用手环过他腰侧。
那曾别了剑。
“你的剑,我定替你要回来。”云卿安说,“愿禁苛暴,止擅赋,力本农……桩桩件件皆不容有失,一行一令都无出公义。总兵,信我,断不会让你为难。”
“我知道。”司马厝柔声说,顺势加深了这个拥抱,将下巴抵在云卿安的发间。
云卿安不得不顾忌。
漏缺不乏外侵,角落的炕盆只有湿漉漉的禾草堆,却仍是燃烧得正旺,泛黑的火烟伴着热温徐徐升腾如回光返照。外雨浇淋,暂远人喧。
没有必要了,搞不好还会是自讨苦吃。他先前是逼捐赈灾,现在又是极力担保以使田作新法下行,触及利益之争,因而在朝中得罪的世家贵官已经够多了,其中有意见想要暗阻使绊子的人更是不缺,但好歹各自也都维持着表面风平浪静的关系。可有了引线,也就意味着遇火星子一点就烧,若他将这层平衡彻底打破,在明面上与之起了冲突,看似扳回一局,可到时候的情况又究竟是好是坏?得拥权重若减,何其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