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登时恢复了精神,忙起身给二人行礼:“草民,拜见陛下、皇后娘娘。”
晏修:“免礼。”
祝思嘉环视屋内,见桌上还摆放了包裹行囊,问道:“碎玉,你要离开吗?往后,你又要去何处,去做什么?”
碎玉坐回凳子上,又给自己斟一碗酒,兴许是酒气上头,他全然把从前所学的尊卑礼仪抛之脑后:
“劳烦皇后娘娘记挂,草民如今没有家了,要去何处,自有打算。”
他拍了拍腰间的佩剑:“或许,从今往后我会闯**江湖,做一名劫富济贫的游侠;又或许,我会离开大秦,辗转于世间各处,总之,我要做来无影去无踪的一只飞鸟,不愿再受任何束缚了。”
晏修嫌屋子里酒气重,站在门口盯着他,诚心发问:“碎玉,你这一身的本事,若不回厌雪楼,岂不浪费?”
碎玉摆手:“多谢陛下赏识,只是厌雪楼那种地方,草民宁愿烂在泥里,也不愿回去。您若当真缺乏人手,何不让白珩替您继续招新?不必强求草民这个曾经的背主之人。”
晏修沉默片刻,低声道:“一年前,白珩执行任务的时候死了,为稳厌雪楼人心,消息被湘王藏得很好。碎玉,厌雪楼副使这一职位,除了你,无人更适合。”
“白珩死了?”碎玉蓦然站了起来,手里的酒坛摔落在地,“陛下,您没有开玩笑?他死了,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我不是——”
他不是在西京那边也安插有人吗,为的便是偶尔向他传递白珩的消息。
白珩虽为自保,单方面与他不往来,可到底他是被白珩亲手放走的,他自然担心白珩的安危。
晏修:“朕为何要拿一个人的生死做戏言?若他还活着,朕私访江南,便不会是墨玉跟在身边了。”
碎玉又哭又笑:“怎么会这样……白珩他的武功不在我之下,怎么可能身死?”
曾与他过过命的兄弟,他为数不多的挚友,一起长大的同伴,就这么消失在了人世,他甚至连连白珩的丧事都没去吊唁。
晏修:“朕的寿数不多,几年之后,犣奴就是大秦天子,更是厌雪楼新一代的主子。可面临新旧交接,加之他年岁还小,应付不过来。若无你从旁协助,厌雪楼,兴许不会像效忠朕一样效忠于他。其中轻重,不必朕多说,你也能明白。”
碎玉和犣奴的感情可不一般。
若新厌雪楼副使一职是他担任,以后的厌雪楼,只会更加牢牢掌握在犣奴手里,继续做大秦最锋利的一把刀。
晏修的顾虑和想法确实没有错,可碎玉当初离开厌雪楼的初衷——祝思嘉无时无刻都不会忘记。
为了救她,为了给她这几年做梦一般的生活,碎玉付出了多少?
她不能再因为自己孩子的缘故,继续强迫他做那些不喜欢做的事了。
祝思嘉搭上晏修的双臂,眼圈泛红:“玄之,罢了,墨玉也是可培养之人。大秦不缺人才,这种事情,不必再强求碎玉了,放他自由吧。”
他不能再被困住了,他好不容易逃出来的。
却不料碎玉忽然朝着晏修跪下,语气坚定:
“臣,愿重返厌雪楼,从今往后,断绝一切痴念妄想,只为陛下和太子肝脑涂地。”
祝思嘉惊讶道:“碎玉!”
晏修把她带出了屋子:“蝉蝉,这世上,从没有谁能真正毫无束缚快活一生的。”
他转头睥睨碎玉:“从今往后,你不必再唤作碎玉,就以裴玉芝之名,接任这一职位。”
……
皇后死而复生、甚至诞下大秦太子的消息传遍了大秦,晏修等人还没回到西京,西京就炸开了锅。
祝思盈带着两岁大的女儿,跑去对面的武兴侯府串门,将这一消息告诉给了虞氏和黄玉菡,激动得无以复加:
“姐姐她没有死,没有死……我这是在做梦吗?真的是做梦吗?”
因为祝思嘉四年前“身死”的缘故,虞氏哭坏了眼睫,这两年已不大看得清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