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过是佯装失势,陪这些人演一场戏罢了。”
“如今,各种势力粉墨登场,您也该让人看看,谁才是真正的东家的。”
萧长卿没有接话。
他像是没有听到薛乾的话一般。
他想起去年的雪了。
那年,雪花纷扬,他仍是痴儿,同那个心尖上的女子,共坐在房顶屋檐上。
眉眼下,是万家灯火,眉眼上,是雪落无痕。
眉眼相望,一眼万年。
……
下雪了。
冷风把殿门吹开,蓬勃的雪片,像这世间最有生命力的存在一般,垂落了兰溪刚竖好的发簪。
墨发便垂下来。
如缎子一般,垂散至腰际。
她一身红裙,裙摆涟漪,三千墨发,在雪中飞扬。
她没有跳春江花月夜。
而是跳了幼年时学得第一支舞。
叫折枝舞。
据说,这是上古时期,女子在三月三,上巳节,求偶时跳的舞蹈。
祈求天上的神灵垂怜,赐她一心心相依的爱人,赐她一段美好的姻缘,为这姻缘,为这情,她愿将春日的所有美好,都化作一支舞,献给上苍。
鼓点一声一声、越来越密集。
兰溪的舞步,也越来越急促。
裙摆旋转的幅度越来越快,墨发掩映下,她那本就倾城夺艳的绝色容颜,像极了一场一碰就碎的梦。
城外的战场上,残火断续的燃烧着。
袅袅的黑烟,还未升腾到空中,便被雪花湮没。
城中的百姓,惶惶不安地待在自己的屋舍之中,隔着窗户看雪,隔着墙壁听炮声,隔着门缝,嗅着那空气中缠绵不断的硝烟。
玉楼金阙最深处,殿堂屋宇灯火尽头。
兰溪的舞步和鼓点,好似一场绝望的祈祷,祈祷一场终生都不可能再演的梦。
裙袂飞扬间,有谁的泪曾洒落在足间。
那被爱恨交织缠绵的过往啊。
那一触就碎不敢再碰的从前啊。
那生死之间的折磨啊。
那朝堂、那人间、那勾心斗角与爱恨缠绵。
都在这雪色中,在这舞步中,化成青烟一样的过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