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到了这一地步,他们只能紧紧跟随永宁侯府。
顾然喝了口茶水,见无人提起最最关键的一步,他们要去哪里,或许对于他们来说,活着已是最大的心罚。
比起自己的处境,顾然目前最担心的是父亲,自昨晚和元景分开后,照他推测父亲应该是去了京郊大营。
然后呢,父亲能不能凭虎符让大营出兵救援,更坏的情况是苏子义早打好了算盘,那里已是沆瀣一气。
顾然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从昨夜至今,他一直在思考对策出路,不管如何,出去是唯一且必要的。
“一炷香后出发”
初一站在堂前,看着一群丫鬟们哭泣着收拾东西,内心隐隐哀伤,大少爷不可能带走所有人,人越多就越难出城,势必会有人被留下。
一些老人们都自发留下与侯府共存亡,丫鬟小厮们能放的都放出去了,剩下的无处可去的都被安排躲在隐蔽的地窖、隔层或假山洞中。
阿虎和阿木带着樱草背着几个大包袱,脸色是同样的不安和焦急。
大小姐什么时候回来,要是来了不见了他们怎么办?
五皇子被牢牢绑在鲁炎怀里坐在马上,睁大眼睛看着突然拔高的视线,手舞足蹈。
阿虎带着樱草,三公主颤抖着脚被清风扶着踩了几次才踏上马背,三皇子上马倒是容易,但双手却怎么也握不住缰绳。
“出发”
顾璨夹紧马腹,忍不住回头看向永宁侯府那黑底金字的牌匾,顾大管家就站在下面,就像以往每一次他晚归的时候,一直给他留着门。
一股酸涩从顾璨心底泛出,冷风拂过他的脸面,肺部充斥了大量的寒意,似疼痛似困苦。
他一定会回来的。
破晓而出的街道上,一片狼藉,敲坏的门板,踩烂的竹筐,灯笼、瓦片、轮轴,还有长长的暗红色拖痕,和阴影里不知躺了多久的冰冷尸体。
众人看着这昔日繁华热闹的街巷一片破败之相,内心百感交集。
马蹄声在寂静清冷的街道上分外清晰,几只乌鸦飞到屋顶乖乖乱叫,还有不知哪儿传来的嘤嘤声。
天边开始腾起微微泛金的卷边,在那金色席卷天空之前,众人必须赶到西边城门。
顾然推测出父亲必定会走此道,私心也好,上策也好,父亲肯定已不在长安城内,只有顺着这条路他们才能知道父亲的安危。
失去太多,他已不想后悔。
心疾刚愈的顾然在冷风颠簸中阵阵咳嗽,可他不能拖累所有人,只能暗暗咬牙坚持。
顾璨担着心好几次回头看到兄长苍白的脸色,每次都被兄长用坚毅的眼神顶回去。
城门越来越近,顾璨几乎都能看到那高耸的城墙上步兵站立,两侧的阙楼上有人挥舞着鲜艳的旗帜。
最前方的秦毅率先拉住马缰停了下来,顾然顾璨和朱墨缓缓骑行到前方。
眉峰如钩,双眼如炬,薄唇紧抿,加上被黑色盔甲包裹的硬朗身姿,几人瞬间在心底默念,成安侯陈文忠。
顾璨面上不显,心底却掀起滔天巨浪,陈氏和顾氏中间可是隔着一笔笔旧怨,再加上苏侯女婿这个身份,冲突就在一瞬之间。
朱墨微挑的凤眼盯着陈侯爷的眼睛一遍遍来回扫过他们的队伍,似乎在里面找寻什么人。
他微微低下头,垂下眼睑,不着痕迹的看了顾家兄弟一眼。
顾璨或许还没反应过来,但知晓内情的顾然立马知道陈侯爷寻的是谁。
陈文忠仔细看了个几轮,却始终没在里面找到自己的女儿,倒是那只金毛猴子被一个粗狂汉子仔细裹在褂兜里。
“你们可知,如果今天一旦踏出城门,你们所有人就会成为逆贼?”
城门上的一排排弓箭手早已做好了准备,银色的箭头集中在下面一群人身上。
“我是三皇子,我命令你们打开城门,你们不去救驾,反而在这里阻拦我们搬人去救父皇,居心何在?”
弱小了一个晚上的三皇子突然如发疯般的御马上前,对着前面的将士们一顿发泄般的狂吼。
可是对面没有人被吓住,也没有人退后一步,反而逐渐向前,缩小包围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