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到嘴边,顾大管家就瞧见了鲁炎那格外壮实的身躯,还有秦毅小箫周巍等侍卫,以及满身鲜血闭紧双眼的顾璨。
“二爷,二爷,怎么怎么”
等顾然得到消息匆匆赶到外院的时候,还没踏进门槛就听见里面传出弟弟的怒吼声。
顾璨醒了,就在被人抬进院子的时候,一开始晕晕沉沉,而后所有记忆回笼,那惨烈的一幕瞬间激发了他所有的伤心绝望。
“放开我,我要去找母亲,放开我!”
顾然的心猛然一缩,修长的手指在触及竹帘时隐隐发抖,而后推了进去,放于背后紧握成拳。
里面一片狼藉,不管是人还桌椅物什,花瓶碎了一地,椅子东倒西歪,一个茶盅甚至滚到了他脚边。
顾璨正被秦毅等人死死抱住,他双眼猩红,脸上几道鲜红,肩上还挂着箭头,腹部在不断往外渗血,双腿却死命的踢着所有能碰到的东西或人。
三皇子和三公主衣衫不整,一脸恐慌瑟缩的躲在角落里,中间就只有一道笔直的身躯,朱墨。
一道黑影挡住了顾璨前头的光亮,他想也不想的就要伸腿,只听旁人一声惊呼“大爷”。
顾璨愣了半晌,腿伸在半空中,对上大哥温润怜惜的目光,心底的酸涩就开始泛滥。
“大哥,大哥,我,娘她,她”
顾璨眼眶涌上泪水,哽咽着喉头,看着大哥,那句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顾然缓缓走近,一把抱住弟弟,闭上双眼,仿佛这样就能吞下两人的痛苦,只余眼尾那点反光映射他此时的内心。
“大哥明白,你尽力了!”
顾璨顿时失声痛哭,压抑了许久的悲伤冲破了心底的堤口,轰然而泄。
屋内蔓延着浓浓的悲伤,三公主想起了母后把她推开的瞬间,双手捂住嘴巴蹲在地上不住呜咽。
三皇子低头想起平时老爱占他便宜的二哥,现在却再也不会和他争夺了。
朱墨面无表情的看着众人或痛哭或抱头压抑,突然低头看到一只金色毛爪拉着他的裤子。
阿乐亦步亦趋的跟着顾然走进屋内,小小一个让众人不察,小猴子敏锐的感知到大伙儿的伤心,尤其是那个特别嫌弃它的,满身血腥让猴子毛都快炸起来了。
它不敢吱吱的惹人,好不容易瞧到一个熟悉的,可不得拉点依仗。
此时顾大管家匆匆带着侯府的大夫拎着药箱走了进来,见到平时从不流泪的二爷哭得不能自己,老管家都想大声哭了。
长公主,多好的女主人啊,怎么能,怎么能啊,侯爷要是知道了,该怎么办啊!
初一和樱草捧着许多瓶瓶罐罐踏进门槛就收了收脚尖,不着痕迹的绕过盯着她的朱墨,把一堆伤药放在桌上。
“大夫,您瞧瞧,这些能不能用上,都是苗家的药。”
一只染着血色的手穿过初一和大夫中间,取走一个褐色药瓶,直接放在鼻尖下嗅了嗅。
就是它了。
朱墨用指尖裹起一层淡黄色的膏状物,轻轻涂抹在自己的左胳膊上,熟悉的热辣感之后,渐渐舒缓下来,伤口似乎开始慢慢收敛。
初一双眼瞪着这个自来熟的家伙,莫不是和猴子学的。
顾然再悲伤也不能不管弟弟的伤口,他安抚住顾璨,亲眼盯着大夫取出那个箭头后,松了一口气。
朱墨安静的在一边给自己上完药,随手把那药瓶递给自己心腹,不用暗示他们就明了他的心意,这是好药。
听了一晚上的哭哭啼啼,朱墨干脆走出屋子,站在外面注视那黯淡的月色。
“今晚多谢王爷出手!”
不知何时,顾然站在朱墨身边,两人同望着东北方向,眉头俱是紧紧蹙起。
“说不定明天咱们都是反贼了。”
朱墨说得讽刺,但事实是他们的确处于劣势,宫里已被苏子义和大皇子把持,皇帝皇后安危不知,对方想给他们扣个什么头衔,还不是易如反掌。
恐怕不用等到天明,永宁侯府就会被一窝端。
顾然转头第一次认真的看着朱墨,这个与他同龄却命运多舛的人,其实也没传说中的那么心狠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