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归吓,苏皇后到底还是心疼女儿的,刚触碰到她冰凉的右手,却被女儿一挥手打开。
“妍儿,你怎么了,不要吓母后,太医呢,快宣太医。”
雨水顺着三公主的头发脸颊寝衣慢慢的在羊毛地毯上留下一圈儿深深痕迹。
脸上的伤口被雨水洗得有些肿胀,她却浑然不查,只睁着一双阴沉沉的眼睛直直看着皇祖母和母后,喉咙里冲出凉飕飕的声音。
“姑姑把那个女人接进府里了,元景表哥还带她去徐香楼用膳,许多人都看见了,你们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苏皇后愣了一下,急忙转头看向太后,她最近是两头跑,既要照顾女儿,又要伺候太后,甚至还要想着怎么去寻玫贵人和四公主的麻烦,所以根本不知道最近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谣言。
苏太后看着眼前不仅神情相似,就连性情都差不了多少的皇后母女二人,内心深处第一次后悔这些年纵着她们胡作非为,宫里宫外树敌太多,偏偏母女俩都不是有脑子的人,将来万一她走了,还不让人坑到地底去。
白嬷嬷察觉到太后的力不从心,遂上前扶住三公主,温言软语的劝道:“不过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不值得公主这么损着自己的身子。”
“何况,还有太后和皇后娘娘为您做主呢!”
三公主并没有顺着白嬷嬷的话,反而转头盯住她,“那能让她去死吗?”
徐瑾正舒服的躺在永宁侯府的茗月轩里,完全不知道自己居然被这么多人惦记着。
外面黑云在天空翻来覆去,轰隆的雷声和打鼓般的雨声不绝于耳,狂风呼呼大作,淹没了檐下那叮咚作响的铃铛。
午后和顾璨在侯府园子里分别后,徐瑾就带着阿乐和那一匣子长命锁回到了茗月轩,微微有些犯困的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初一姐姐”
八岁的草草双手紧紧捧着一个果盘,里面是一个个金灿灿的橘子,挂着青翠的叶子,看起来分外引人食欲。
草草的声音轻轻的,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奶音,乌黑的眼珠子里满是小心翼翼。
“这是玉清姐姐派人送来的,是侯府庄子上种得,今年最早结得果。”
作为从小跟随在徐瑾身边的初一,自住进这侯府后,已经是当仁不让的茗月轩大丫鬟了。
幸得跟着小姐这么多年,不知处理过多少事情、见过多少场面,一点也不逊色于侯府其他大丫鬟。
初一自然看见了草草被雨水打湿的裙摆和鞋子,拿起帕子擦了擦她的脸蛋,接过果盘放在黄梨木桌子上。
从小就没被这么温柔对待过的草草,眼睛亮晶晶的,她家是侯府庄子上的农户,家里有三个女儿和一个儿子,三岁就被重男轻女的爹娘送到了侯府当丫鬟。
初一让人找了干净衣服鞋袜换下草草那身湿的,而后把一块上面洒着细碎果干的黄粱米糕塞到草草手上。
“吃吧!”
初一看着她眯着眼睛小口小口的咬着,露出两侧的小虎牙,依稀仿佛看到了年幼的自己。
“初一姐姐,你真好!”
草草嘴里全是软糯甜甜的米糕,这大概是她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内室传来些许动静,初一起身想了想,望着草草稚嫩的脸孔,摸了摸她的头发,“学过怎么伺候人吗?”
草草不甚明了的眨着睫毛,“嬷嬷教过我端茶送水。”
徐瑾睡眼惺忪的靠坐在架子床上,粉色的软烟罗纱帐朦胧一片,伴着细碎的雨滴声,半晌之后才忆起自己已经在长安城了。
初一带着草草转进紫檀睡莲屏风后,一人手里端着盆子,一人捧着干净的帕子。
草草捧着装温水的盆子,眼睛不敢乱飘,微微颤抖的身子泄露了她此刻紧张的心情。
作为府里的三等丫鬟,干的都是跑腿的杂务活,哪里需要就去哪里,虽然学过规矩,但给主子递茶送水的活从来轮不到她们。
徐瑾净了脸,转头看见那个小丫头依旧规矩的低着头,连声大气都不敢出,觉得有些好玩。
“叫什么名字?”
冷不丁被问到名字的小丫鬟还没反应过来,过了许久才想到这里除了初一姐姐就只有她,那么问的就是她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