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忠看出了高良东眼中的戒备,是的,是戒备,无其他,他心底的一些东西似气泡慢慢冒了出来。
“如果不介意,那么在这里说也可以。”
背后的双手开始紧紧收缩,他在赌,就冲着高良东这十几年的悄无声息,他赌他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尤其是与她们相关的事。
“既有要事,那就委屈侯爷品尝一下咱们的茶水了。”
两人之间火花四溢,陈文忠赌对了,高良东的脑子里想的却是无数个和成安侯府撇清关系的法子。
小楼前,陈侯爷的两个侍卫被拦在了外面,陈文忠点了点头示意他们莫要动手,随后单独走向了高良东。
“我看见,她进了永宁侯府,和安昌长公主还有,顾璨,什么关系?”
陈文忠不给高良东任何思考的机会,开门见山,刚说完,就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想从里面看出破绽。
但是,高良东的神情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或者说,没有一丝丝震惊或担心。
时间会改变一个人的行为举止,曾经性格直白只知打仗的少年小将,在年复一年的大山里,修炼出一颗沉稳的心脏。
“她和阿雅什么关系?”
陈文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直接挑明,如此年纪,像极了当年那段葱茏岁月中初见的她,明艳活泼,一眼望去再也无法忘记。
这世上没那么多的巧合。
现在想来当年的事发生的如此突然,坠崖无存,而高良东这位义子却从未出现。
“陈侯爷,吃错饭可以,但认错人这毛病可要不得,还请大夫看看。”
“我只是受人之托把人送到京城而已,至于和永宁侯府关系,您不是应该去问问安昌长公主或顾侯爷,毕竟那是人家的亲戚。”
看着陈文忠的脸色一寸寸由红变黑再变灰,高良东内心表示极度舒适,既然不能打,能气倒也挺好。
但这些也抵不上当年阿雅的锥心之痛,权当收回一点点利息。
“当年,是不是你,不,你们做了什么?”
“我能做什么?”,一提起当年,高良东的情绪就有些控制不住,上前一步盯着陈文忠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是我让你八抬大轿娶别人呢,还是让你抛妻弃女。”
“当年你跟义父求亲的时候,说了什么,你忘记了吗?”
“当年她们母女在京城处处碰壁被人嘲笑,在寒冷的崖下苦苦挣扎的时候,你,陈文忠,又在哪里?”
“你怎么有脸提她们?”
尖锐的言语化作一道道利剑刺入陈侯爷的内心深处,剖开那厚厚的伤疤,挑起那一刻不曾停止的痛楚。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高良东的这番言语快狠准的戳到了陈文忠的痛点上。
他红着一双眼睛,泛白的嘴唇上下哆嗦了几句,最终还是没有反驳。
曾经追求的权利在失去她们后,才发现那些根本不值得一提。
那时的他明白得太晚太迟。
悔恨十几年,如行尸走肉,靠着从寺庙和佛经中汲取一些些慰藉。
陈文忠毕竟是侯爷,沉浸官场几十年的他除了一开始的痛彻心扉,并没有忘记他的目的,而被高良东绕进去。
“你还没回答我,当年的你做了,或者说在哪里?”
“我做的我承认,那你呢,武义侯的义子,替侯爷和世子摔盆打幡,之后你又去了哪里?为什么没来打醒我?”
满腔的愤怒似找到了一个出口,多年来的压抑汹涌而出,为什么他高良东可以逃之夭夭,然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回到京城。
几朵厚厚的云朵慢慢飘来,挡住了金色的光芒,小楼前平地刮起一阵风,吹得树上的叶子簌簌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