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暗,夜风四起,竹叶碰撞出剑一样的利响。
他们终究没能牵走马,马厩和厨房仅隔着一堵墙,跳入后院后,商旻深判断局势,决定弃马潜逃。
钟臻的精力恢复了些,用囚衣做了个简易的包裹,将狗绑在自己背后。他穿着商旻深拿给他的衣服,是一件青色的长袍,用料和刺绣都是上好的,大小也正好适身。
“小深,这袍子是你特意给我做的吗?”
商旻深抓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挥剑砍断前方的竹叶与枯草,辟出一条道。
他冷淡道:“不是。”
是的。
“你仔细一点穿,这是我的袍子,到了地方就还给我。”
钟臻扯了扯嘴角,“小深,分开的两年间,你过得怎么样?”
闻言,商旻深忽然停下脚步,差点被钟臻撞上。
他回头望向钟臻:“怎么现在想起关心我了,这两年你和我皇兄,和当朝的状元郎,甚至外境的使节……不是都有交好吗?”
钟臻沉言:“我和他们没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那我皇兄会千方百计地让你进宫?那状元郎放着都城的大官不做,非要去一个穷乡僻壤当县令?更何况,你该不会不知道我们现在在躲谁吧,那么多人都想救你,就算我不来,你也死不成,你就是有这样的自信,对吧?”
认识这么久,钟臻第一次看到商旻深这么咄咄逼人的姿态。
“可是,既然你这么怪我,又这么恨我,怎么还来救我了呢?”
“我说了,为了还你当年的恩情。”
“可逼着皇上判我死罪的也是你呀。”
“我……”
钟臻也问他:“你不想让我靠近皇上,也不想让阿和找到我,你想让我到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隐姓埋名,为此甘愿牺牲自己的性命,为什么?”
商旻深默了默,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不用你管。”
“我们还是先给你祛毒,怎么样?”钟臻问,“你还记得家的方向吗,我们得回去,解药在那里。”
商旻深轻蔑地哼了一声,吃下解药又如何?
他只是朝堂之中的一颗棋子,看似身份尊贵,实则对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毫无掌控。
他身上的毒是他的皇兄亲自种下的,每三年毒发一次,服用解药后就会失去神智,宛如一个痴儿一般活着,目的就是要遏制他的野心与势力。
哪怕有一天他真的谋权上位了,三年之限一到,他要么暴毙,要么成为一个痴儿。
谁会拥护一个傻子皇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