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的人都很是淳朴,非但没有怀疑,还觉得她是个自食其力的好姑娘,热络地挥手后就送她上山了。
踏上每一级台阶的时候,沈如霜心中的紧张都沉重了几分,不知应当以什么样的面目来面对顾寻舟,直到她犹豫片刻后轻轻叩门,望见顾寻舟身影还是一如往昔地俊逸,只不过神思有些恍惚,看到她之后好一会都反应不过来的时候,才轻轻笑了。
“你是怎么离开皇宫的?”
顾寻舟从未想过沈如霜真的会回来找自己,那日在他心里已经算作是永别,此刻的诧异和惊喜同时在面容上毫不遮掩地流露,看到沈如霜手中的青龙玉佩后就明白了缘由,唇角的笑意半是喜悦,半是嘲讽。
他还以为萧凌安君临天下,能够把沈如霜带回去就一定能留住,如今看来不也是被她骗的晕头转向么?
沈如霜将他的脸色变化尽收眼底,被他和萧凌安之间暗暗的较劲逗笑了,用袖口遮掩着唇角的笑意,不过弯弯的眉眼还是出卖了她。
顾寻舟瞥见被她笑话后就立即敛起脸色,恢复了初见之时的清冷和高傲,仙鹤般儒雅矜贵地挺直了脊梁,淡淡扫了沈如霜一眼后,错开目光道:
“你来做什么?难不成还想在我这儿躲着?还是说,你是无处过冬,想来这儿白白蹭着?”
闻言,沈如霜更是觉得有趣,一眼就看出来顾寻舟是放不下架子和脸面,分明刚刚重逢之时眉眼含笑,现在还是本性不改故作清高,笑着将簪子从袖中拿出来,在顾寻舟眼前晃了晃,道:
“公子,我还欠着你银子,不是吗?”
顾寻舟望着那支簪子出神,本以为她回宫后就会抛掷一旁,未曾想沈如霜竟然一路带了出来,心中仿佛有温暖的溪流流淌而过,克制地低下头轻咳一声,眸中的光亮却是藏也藏不住的,不肯服软地转身道:
“那倒是,你还是要打理花草,不还完不许回去。”
沈如霜笑着应了声“是”。
停鹤居的那间屋子一直给沈如霜留着,听江月说,自从她离开之后,顾寻舟再也没有收留过任何人,也不许奴婢们随意动这间屋子里的东西,只是每隔一段时日去打扫一番,一切都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沈如霜并不介意屋子的事儿,自然也不是特别明白顾寻舟如此执着的缘由,问了江月也只得到一声沉闷的叹息,让她好好珍惜她家公子的一片心意。
她自然是将知己好友的心意放在心上的,笑着应答后就躺在床上歇息了。
天气越来越寒冷,半山腰比山脚下的村落还要冷一些,特别是每日清晨,沈如霜都冻得直哆嗦,但心里又惦记着要帮顾寻舟打理花草,缩着脖子坚持着早起。
顾寻舟心下不忍,这本是他们之间的默契和玩笑,谁知道沈如霜会当真?
他劝了好几回也没用,索性睡前就把花草都搬进寝阁之中,让沈如霜进了庭院也只有空空如也的地砖,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顾寻舟的用意,嘟哝一声又躺进了被窝。
这段时日,他们就像曾经刚见面时那样过着日子,关系不亲不疏,距离不远不近,相互关心着却谁也没有明说,偶尔被顾寻舟嘲笑和捉弄,过得简单又自在,一眨眼就到了年节下。
沈如霜没有提过萧凌安的事情,顾寻舟也默契地没问,直到还有一旬不到就要除夕的时候,二人在午后对坐在窗前晒着太阳喝热酒,才闲谈着扯到这件事上。
“他是大梁的陛下,我怎么会知道他呢?”
沈如霜语气淡薄地回应着顾寻舟的疑惑,不过转而一想,她自然是不怕什么,但是顾寻舟和萧凌安有过多次过节,若是真的找了过来,她又要连累顾寻舟了,这才正襟危坐地给他斟酒,百思不得其解道:
“公子,我这回未曾骗你,当初我离开皇宫的时候也觉得奇怪,可是过去了大半年,这一路都没有出事,兴许是他找不到我吧?”
话音刚落,沈如霜在彼此的眸中都看到了深深的怀疑。
萧凌安向来机敏谨慎,暂且不说为何会纵容她逃离,就算是真的寻找不到,也应当去曾经的地方看一看,加之沈如霜从未刻意隐匿踪迹,不应该现在都没有动静。
“说不准是宫里出了些你想不到的事儿,所以他意志消沉了。”顾寻舟琢磨着萧凌安一贯以来的作风和性子,抿了一口酒揣测道。
沈如霜不愿去深究这样的事儿,纵使萧凌安真的意志消沉也与她没有关系,正好给了她梦寐以求的自由和痛快,但还是觉得他不会就此放手,听到顾寻舟幽幽道:
“马上就要到除夕了,你说他会不会来?”
“大半年都未曾找过,为何这时候会来?”沈如霜奇怪地问道。
顾寻舟举起酒盏,眼中并不认同沈如霜说的话,也不多解释什么,笑道:
“那我们打个赌,你若是输了,就无论如何不许和他走。”
沈如霜觉得他这话没有边际,更是觉得自己好不容易逃出来,怎么可能和萧凌安回去,所以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二人一边闲谈一边喝着果酒,望着冬日的风萧瑟地从窗口刮过,忽然间看到江月匆忙地跑过,一把推开了寝殿的门,寒凉的空气挤了进来,冻得沈如霜瑟缩一下。
“公子,不好了!”江月跑得气喘吁吁,慌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