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顾寻舟,她不知道怎么面对,更不知如何解释才能让他释然,毕竟这段时日他们共同度过,顾寻舟拼上性命将她护在身边,她也说过以后都会留在停鹤居的。
“公子,我对不住你。”
沈如霜打定了主意要回去见阿淮,只好满是歉意地望着顾寻舟,心中有许多感谢和道歉的话想要说出口,但是总觉得和他这么说实在是生分,他看着似乎也不想听到这些话,所以愣了片刻只是说出这么一句简洁沉重的话语。
“包袱我给你准备了,你带上就走吧。”
顾寻舟没有接沈如霜的话,深深望着她秀丽的面容,仿佛一刻都不舍得移开,将打点好的行囊交给沈如霜,声音中已然有些颤抖,强装镇定地温柔道:
“这里是一些换洗衣物,还有你常用的零碎之物,银两没有给你放进去,你跟着他,应当也用不到那样的东西”
沈如霜诧异地看了一眼顾寻舟递过来的东西,包袱整整齐齐地放在面前,想来他应当是白日里听闻消息后,就预料到她终究会离开,一早就替她打点好的。
之前她一直知道自己在给顾寻舟添麻烦,他也总是爱答不理的模样,动不动就冷冰冰地让她走,未曾想她真的要走的时候,顾寻舟和她自己都是心有不舍。
特别是最后一句话,从顾寻舟这样向来淡定之人口中说出来,总觉得带着说不清的酸涩意味,让她听了心里也难受起来。
“我让人在行马村准备了马车,你下了山就快些走吧。”
顾寻舟咬着牙根逼着自己把这句话说出来,推了一把含着热泪的沈如霜,将她硬生生推出了门外,刻意沉着脸催促道:
“走啊,别去晚了来不及!”
只是这一句话,沈如霜就全然明白顾寻舟的心意了。
他肯定也不想让她离开,这些天也将她的忧思忧虑和心中所想看透了,可是他终究还是顺从着她的意思,从来不会如萧凌安那样费尽心机强留,而是选择尊重她的一切。
思及此,沈如霜心中更是感念,却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合适的话语来表达这份微妙相通的心意,只好强忍住泪水,一把接过顾寻舟塞给她的东西,快步冲进了夜色之中,转身间墨发散落,衬得她的面庞如月光般皎洁,不忍道:
“公子保重!”
顾寻舟轻轻点头,并没有说繁复累赘的话来挽留,而是潇洒地挺直了脊梁,目送着沈如霜窈窕纤弱的身影在夜色中越走越远,每一步都走得沉重又焦急,仿佛一刻都耽搁不下似的。
明亮的月光洒在下山的小道上,顾寻舟望着他亲手准备的包袱被沈如霜背在身上,随着她的脚步颠簸着,变成了一个极小的圆点,最终消失在了夜色中。
顾寻舟怅然若失地依旧伫立着,紧紧抿着唇不说话,似乎还在这儿等待,等着沈如霜回头看他一眼,哪怕是挥手道别也好。
可是,兴许是沈如霜走得太着急了,他终究什么也等不到。
顾寻舟自嘲般望着无人的尽头轻轻笑了,眼前闪过今日亲手替沈如霜收拾行囊的时候,在原本要系好包袱之时,又鬼使神差地打开了,将那日他默默买下、亲手为沈如霜带上的那支簪子放了进去。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眼前清丽良善的姑娘就是皇后娘娘,还以为这样的小东西她定会视若珍宝,往后都会好好珍藏呢,谁知现在她走得匆忙,慌乱间根本记不起这样东西。
她是大梁的皇后,虽然在他面前不愿意承认,但他永远也不可能真的装作不知道。
她应当不会在意他送的小玩意儿了吧?那她还会记得,他曾经说过,无论何时都能够带着这支簪子来找他吗?
她还会来找他吗?
顾寻舟不知道,也不忍心再逼着自己往这些事情上多想,只能仰起头把眼眶中酸涩的泪意抑制住,独自掌着一盏灯火伫立在停鹤居空荡荡的门庭前,微风拂过之时,肩上落满了细碎的花瓣,望着无人的夜色,喃喃道:
“霜儿,你一定要记得我”
现在已经过了月初的那段时日,夜空中的月亮又圆又大,明亮的月光把前路都照得比从前亮堂许多,就算是不点灯笼也能勉强看清,让沈如霜的步伐越来越快,奔跑着下了山。
山脚下的一间小院子里,果然有车夫驾着马车在等待着她,一切就像是预料好的一样,一举一动都带着不可言说的默契,沈如霜不再犹豫纠结,干脆利落地登上马车,让车夫快些朝着去京城的方向驶去。
行马村靠着复杂的山脉,去附近的村落有许多小道,但是去京城这样遥远的地方就只能本分老实地拐到官道上,如此才能平坦又快捷。
沈如霜按捺不住地不断催促着车夫快一点,再快一点,时不时掀起车帘看一眼行至何处了,到底还要多少时候才能到京城。
前几回看都是漆黑一片,直到忽然间眼前出现了一团光亮,似是有一队人马远远地等待着她,沈如霜让车夫停在路边,下了车才发现竟然是萧凌安。
“霜儿,你来了?”
萧凌安的话语中半是惊讶半是激动,一看到她就紧紧拥入怀中,与她心口相贴的时候,侧首将下颌轻轻搁置在她的肩上,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里微微勾起唇角,眼底带着早就预料到般的笑意,声音却似是是喜极而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