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骤然间听到安公公如此慌张地把消息带过来,那些安慰的话术都不顶用了,沈如霜还是瞬间就慌了神,生怕她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肉出了什么意外之事。
“你快些说呀!”沈如霜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禁跺着脚问道。
安公公犹豫片刻之后还是欲言又止,好几次话到了嘴边却又收了回去,迟疑地望了沈如霜几眼后,就是不肯说出来,目光不停地朝着萧凌安瞥去。
其实萧凌安也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儿,和沈如霜一样担忧地等着安公公说下去,但他终究还是比沈如霜冷静些,看到安公公的神色之后就意识到,这些话兴许是霜儿不能听的,于是迅捷地收敛起神色,转身和安公公离开了,匆匆丢下一句:
“朕等情况明了了就告诉你。”
沈如霜还没来得及多问几句,萧凌安就已经跨出了大门,顺着下山的路走出了好一段距离,她想追问都没有办法,只能心事重重地倚靠着门框,望着他们二人焦急的身影出神。
春风柔和地从她脸颊拂过,门前的海棠树吹落了满地花瓣,细密地在地上铺了一层,加之点点绿叶点缀,摆上一壶清茶很是诗情画意,但是沈如霜没有半点欣赏的心思,目光愣怔地盯着萧凌安消失的地方,天光流转都毫无察觉。
顾寻舟在知道沈如霜身份的那一刻,也知道了关于宫中小皇子的事情,后面也听她提起过那串手串的来历,刹那间就明白了她的心情,能够体会到在原本就有的愧疚再加担忧焦急的感受,肯定时时刻刻都油煎似的。
“你是小皇子的阿娘,若是不放心他,就回去看看吧。”
顾寻舟在沈如霜的身后伫立良久,一直都没有等到她向自己倾诉,午膳也一口也吃不下,只好在暮霭沉沉的时候来到她身边,拿着手中的披风盖在她肩上,把这句思忖了一天的话说出口。
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留住沈如霜,但他不能够眼睁睁看着母子分离,既然是真心为她着想,就要顺着命运学会放手。
“我何曾不这样想,只是这一去,真的还能回来吗?”
沈如霜眸中尽是忧愁和无奈,依旧如同木雕一样在原地一动不动,望着越来越暗的天色沉沉地叹息一声,连披风从肩上滑落都未曾留心,满腹忧虑连个纾解的地方都找不到。
在白日出了这件事情的时候,她分明记得萧凌安说会来告诉她的。
可是,她等了整整一天,都没有等到半个人影。
究竟是萧凌安忘记了,还是刻意瞒着不让她知道?若是后者,那又是为何呢?难不成是阿淮真的出了大事,生怕她会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她就是不要这条命也是要回去看一眼孩子的,可现在一切都没有消息,她恢复冷静后细细一想,觉得这件事未必就是看见的这样。
暂且不说在她离开的时候,阿淮身体康健活泼可爱,并没有任何奇怪的症状,就算是真的有了什么意外,也不会只有萧凌安一个人知道,皇宫里的玉竹和贤太妃,甚至嫁了人的姚念雪应当都会知道。
前段日子她安定下来后,就偷偷给姚念雪送过平安信,也担心她会受到牵连,让她回一封信,信件都是托人在距离行马村很远的另一处乡镇寄出去的,如此不仅不会暴露自己,还能即时知晓消息。
所以阿淮若是真的出了事,姚念雪应当会给她送信才是。
然而她现在没有半点消息,要么是萧凌安存心骗她,想要在她面前演一场戏再哄她回去,要么就是他的消息是快马加鞭送来的,姚念雪的信要慢些时候。
“再等等吧。”沈如霜又纠结了一会儿后,压下心中所有的杂念,喃喃对自己说道。
只能再等一等。
万一是萧凌安故意设计引她回去,那她这回可就再也没可能离开皇宫了,只能认命地一辈子待在那个地方,被萧凌安磋磨着过完余下的日子,想想都会觉得懊恼后悔。
除此之外,萧凌安没理由不让她这个做娘亲的知道阿淮的状况,就算是真的出了事,这孩子也会想见她的。
沈如霜嘴上这么说着,像是对顾寻舟的回答,也像是对自己的劝阻,却好几回都没有舍得从门口离开,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山风猎猎地吹过之时,才不得不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屋。
自从昨日他没能把霜儿带走,萧凌安就打定主意要在这儿多留一段时日,哪怕是多看几眼霜儿也好,所以让人在行马村就近找了一间空置的屋子,简单收拾之后就住了下来。
一回到小屋内,萧凌安就半是气恼半是着急地瞥了安公公一眼,冷笑出声道:
“你如今是骨头硬了,敢在朕的面前玩这种把戏?”
“奴才不敢,还请陛下明鉴啊!”安公公听了干脆利落地跪下,给萧凌安一边磕头一边谢罪,小心翼翼地凑过去道:
“皇宫里送来的消息,小皇子出了痘疹,这种事儿小孩时常会有,也不算是什么要紧的,太医见的多了,斟酌着用些药再细细照料就好。”
说到这儿,萧凌安终于松了一口气,但是望向安公公的目光中责备之意更深了,像是在怪他这样的事儿竟然遮遮掩掩,让他和霜儿都虚惊一场。
“陛下莫怪,奴才来的时候看到陛下和娘娘正在气头上,想着若是让娘娘知道了这事儿,定然会觉得是陛下照顾不周,如此一来岂不是火上浇油,让陛下和娘娘愈发疏远了吗?”安公公讪讪笑着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