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心里杂乱的想法作怪,从前的每回分开,我没有这么的心绪不宁。
我不知道这种不宁预示着什么,但是战争,总会要发生一些大事。如今回想,当日他向我倾诉心底的悲苦,我们一起做了这个决定,我那时就应该明白,今天不安宁的到来是注定的。
我仍然觉得,他被各种人,各种各样的理由,辜负了许多年。
我只是……这种令人心疼的辜负,让我一直强压着心底的害怕,今天忽然重新被挑起,陆昭戎不在……我一下不知将心绪安放在何处。
……不管是因为从前那一次深恶的打击,还是这许多年来的相互压制,或者,因为我不确定的结局——正如天道也忌惮我,我一直害怕天道。
虽然我一再挑衅,认为自己不会输,但未知……对我来说确实是,一件极其令人恐惧的事。
我不知道往后的境遇会如何翻转,不知道会让什么消失——一片海被填平,或者一座山被挖空。
可能是因为我们多年来相伴的情谊,或者是顾虑到我多年前的那次反击……但不论如何,天道到底顾念人间不过须臾的短暂,放过了穆青,也让陈郕拥有了选择的余地。
锁杀虽然痛苦,像刻在身上的标记一样,但通常只针对一个人。我可以完完全全放心,天罚或者天谴不会降临在昭戎,或者陈郕这里。
这是很高明的一种手段。
如今陈郕都知道,被神灵眷顾的人不是周鄂,是昭戎。他很早就开始布局,所有的一切都在向他倾斜——如果天道不插手,这些事没有悬念。
我逃不开天道的追责,我愿意背负得多一些……我不担心锁杀最后带走我的生命,人总有一死。
……虽然我不是人,但昭戎是。
如果我背负的罪孽较轻,或者胜利的呈现方式有些许不同,说不准它会带走些别的东西——当然我知道,大部分人对我这种的冥顽不灵,肯定不会这么仁慈。
只是随时预备着,我忽然的消失会不会……再让他哭一场。
但他总是得到了一样的,这样就好。
我默默地叹了口气,孤零零抱着被子,卷成一团,试图存上些暖气。
……秋天好冷。
我被昭戎娇养的,似乎越来越在生活琐事上挑剔了。
——
“秦满怎么说?”
我接过穆青递过来的信封,随口问道。
穆青摇了摇头,回复:“没见到秦公子,这是秦府的回信。”
我拆开信封,看见里面露出一寸陈旧的红色的角,手指停顿了一下。
祈愿信。
我默了默,将薄薄的红色的信条抽出来,沉默地看着上面的字。
……是琴川的古字。
我安静地将信条塞回去,说:“你去和先生讲一句,我出去几天,不走远。”
穆青顿了一下,问:“需要准备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转身消失前说:“你不用跟着。”
——
天官府门前的斜路上到处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