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孝夫漫无目的逃跑着,来到中宫一处荒寂已久的宫殿,鬼后终于不再出现,这让秦孝夫感觉终于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回神这才发觉是杨皇后曾经的寝殿母仪殿。尽管这个地方荒寂已久,周围充满着腐败的气息,却让他内心莫名的安宁。阴暗中,似有人影漾动,秦孝夫稍定的心骤得一提,紧张到额头渗出汗水来。“陛下……”一声温柔到充满蜜意的女声传来,让秦孝夫感觉陌生,似乎又有几分熟悉,这道人影也隐隐约约的现入眼幕,不再是阴森的一团漆黑。来人举止婀娜娉婷,姿态优雅,像一朵盛开的牡丹,文静中充满撩人的丰姿。终于一双黑眸来到月光处,一张美丽的脸挂着美丽的微笑,发簪处插上一朵鲜花,使她份外娇俏迷人,高贵透着玉洁冰清。这副装扮,这张面容,让秦孝夫睁大双眼,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来。女子笑道:“陛下,认不出我了吗?”说着纤指轻拈头顶鲜花:“陛下,臣妾头上这花美吗?”秦孝夫惊声脱口:“皇后?”女子喜悦嫣笑:“没想到陛下还记得臣妾?”秦孝夫冷声问道:“你是人是鬼?”“陛下,希望臣妾是人还是鬼呢?”“皇后,你还没死!莫非……”秦孝夫说着沉容,冷哼一声:“一切都是你搞出来的?”女子咯咯笑道:“是啊,臣妾今天是来报仇的。”秦孝夫眼神一冷,骤得靠近,双手就掐住女人脖子,表情充满阴狠恶毒:“二十年前朕没有把你杀死,今天朕就再杀你一回。”女子眼神露出悲伤:“陛下,臣妾到底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杀臣妾!”秦孝夫眼神冷酷无情;“朕是天子,想杀谁就杀谁,没有理由。”二十年前为了让伊蓝名正言顺的坐上皇后之位,稳固西域诸邦局势,必须让杨皇后退位让贤,而杨皇后贤良淑德,罢黜杨皇后最好的方式就是死去,所以他不惜痛下杀手。秦楚裳感受到掐住脖子上的双手冷酷无情,心底一片冰冷入骨,终究是自己的父亲,秦楚裳还是下不了这个手,她想要父亲在母亲面前忏悔,自己也可以有一个饶他不死的理由。可他依然冷酷无情,依然心狠手辣。嫣笑的眼神骤地变得异常冰冷,一阵森雾冒起,她便化作烟雾从秦孝夫手中挣脱。秦孝夫感受双手一空,吃惊喊道:“你是人是鬼!”森雾消散,人影再次映入眼幕,却变成了一袭黑袍裹身的鬼后,只不过她的脸上不再森雾遮盖。秦孝夫也终于看清鬼后的真容,人楞在原地一脸难以置信。直到秦楚裳微笑出声:“父皇。”秦孝夫才回过神来,怒不可遏:“楚裳!为什么是你!”他真的万万没想到会是一直玩世不恭三公主秦楚裳,而他此刻的愤怒来源于他一直被蒙蔽,一直被戏耍,甚至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耻辱。只有他可以将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骄傲、心机深沉的秦孝夫接受不了这个结果。秦楚裳微笑:“当然是我,虎父无犬子嘛。”秦孝夫冷笑:“哈哈……好,这二十多年来,我竟然看走眼了,你居然才是那个藏的最深,楚裳,父皇应该为你感到骄傲,感到高兴,只可惜你身为女子,否则父皇必定将皇位传给你……”秦楚裳缓缓合上双眸不语。秦孝夫见状说道:“楚裳,或许你成为一代女皇也未尝不可,如今你掌握道门,朕贵为天子,蓬莱仙门也已倒台,只要我们父女联手,这整个天下就是我们秦家的了,等时机成熟,朕就昭告天下传位于你,让你成为大观国第一个女皇,你的名字也必将流芳百世。”秦楚裳淡淡道:“可你杀了我的母亲。”秦孝夫冷哼一声:“朕本以为你有朕之雄风伟略,怎知你却如此迂腐,你身在皇家就应该知道父子喋血、手足相残就不可避免的事情,何况乎一个女人。”在秦孝夫想来,秦楚裳只不过是在找一个理由,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母亲,一个没有半点感情的母亲,煞费苦心经营谋划二十年报仇,实在可笑。她的真正野心是成为一代女皇,跟自己一样是个野心家,阴谋家。秦楚裳轻道:“父皇,你希望我是这样的人吗?”“当然,楚成、楚桢都不及你,只有你最像朕。”秦楚裳轻轻笑道:“或许吧。”说着骤然出手,一团森雾就朝秦孝夫笼罩,秦孝夫却是早就防备,心神一动刚想退避三舍,随着秦楚裳一声咒文“甲晨镇孽身”轻轻传来,身体就像被什么禁锢一样,竟是动弹不得。惊声脱口:“你这是什么妖术!”能超出秦孝夫认知范畴,唯有妖术两字可以解释。“六丁六甲印,要对付你这个道门孽障,绰绰有余。”秦孝夫瞥向秦楚裳手中有讳字泛亮的天师令,眼神闪烁:“又是天师令上的神通?”“不错,丁亥拘孽魂!”随着秦楚裳咒文再起,秦孝夫顿感灵魂有如被拘制鞭打一般,个中痛苦难忍不知道比真气错乱还厉害多少倍,当下身体软趴下去,却是咬牙没让自己疼叫出声来。秦楚裳笑道:“这丁亥拘孽魂便是神仙也挡不住,父皇你可真的让我刮目相看。”这句话也击溃了秦孝夫的坚持,疼叫哀嚎起来,抬头望去,只见她眼神中充满冷漠无情,丝毫没有流露出半点怜悯来。死亡的恐惧让秦孝夫感到无比害怕,忍着剧痛大声责备:“楚裳,你这个不孝女!”“哈哈……”秦楚裳张狂一笑:“父皇,真是抱歉,我跟其她女人不一样,所以那些所谓的伦理道德约束不了我,父皇,我也其她女儿不一样,让我把你变成一个卑微的普通人,让我帮你感受被人凌驾而无法反抗的绝望,让你知道自己是多么丑陋罪恶,多么无能失败,这才是我的孝道!”说着秦楚裳眼神睥睨,高挑挺拔的身躯透着一股女皇般的居高临下,抬腿就将秦孝夫踩在脚下,无声,气势却震耳欲聋!疼痛的折磨,死亡的恐惧让贵为天子掌管别人生死的秦孝夫,彻彻底底的变成一个普通人,竟哀声求饶:“楚裳,我是你的父亲,你不能杀了我。”秦楚裳异常平静,异常冷酷:“你知道吗?她在世的最后几年,活得多么凄惨,我的灵魂早就一片黑暗,就算她死去之后,也不曾亮过,现在天亮了!”秦孝夫睁大着眼睛看着秦楚裳眼神中无法融化的仇恨,或许她并非与母亲素未谋面,或许她并非没有感受到母爱,死亡的阴影中,他似乎又找到一丝生机,大声忏悔:“楚裳,我错了,可我是天子,我没有选择啊!”秦楚裳轻轻说道:“我发过毒誓,我也没有选择。”说完她就亲手结束秦孝夫的性命,哀嚎之声愕然而止,母仪殿恢复了静悄悄,空荡荡。前一刻还气势凌人高高在上的秦楚裳,下一刻就一股脑瘫软在地上。为人子女,她终于报了杀母之仇,同样作为子女,她却亲手弑父。秦孝夫无恶不作,杀妻弑子,残害手足,为一己私欲将人命当做棋子来用,当然该死。但其实不必她亲自来动这个手,这让她成为世上最有孝道的子女,也让她成为世上最倒反天罡的子女。秦楚裳倒地闭上眼睛,很快就沉沉睡去,梦中,一副残缺的躯体却有一只温柔的手,那只手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脑袋,让她感到异常的温暖安详…………大清早的,苏长宁就收到风声,昨夜皇帝在寝宫暴毙身亡,宫里乱成一团,齐王不知道所踪,宫中无人主持大局,只好暂时请出被囚禁的太子秦楚成主持大局。说是请出太子秦楚成出来主持大局,苏长宁却知道皇帝一死,掌管东宫六卫率的太子就成了大观国最有权势的人,肯定是太子的部下将太子给放出来。而整个皇宫也在太子掌控之中,皇帝驾崩,新君上位,其他势力在暗中观摩,暂时不敢轻举妄动。放眼皇子之中,就只有掌握京兆府的齐王秦楚桢能与太子叫板,偏偏齐王这个时候却消失不见,没有丝毫动静。苏长宁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事,或许齐王早已经被暗杀,但苏长宁知道帝王之争并没有完全结束,因为还有一个帝王之心的秦楚裳。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太子秦楚成会是秦楚裳的对手吗?“皇帝暴毙”四字在脑海震荡,苏长宁似乎已经能够预知到结局。他也该立即行动了,脚步匆匆来到儿子苏怀章居住的院落,有些事情由他动手与三公主动手意义完全不同。人到房前,房门紧闭,苏长宁骤地推门房门。床榻上两副身体片无衣缕的交抱在一起,一名正是自己的儿子苏怀章,一名是三公主赠送的异域美姬晴芳,被子鼓成一团被踢到床边,空气中弥漫是银秽的气息。儿子早就废了,从他娶三公主为妻那一刻开始,也注定如此,儿子只不过是三公主掩人耳目的工具,在三公主眼中连条狗都不如。床上的两人被惊吓,晴芳啊的一声,忙捉起被子遮住自己美丽动人的桐体。苏怀章见是父亲,吃惊:“父亲,怎么是你。”说着轻拍晴芳安抚:“没事没事。”晴芳自然识得苏怀章,脸上露出几分难堪羞愧,轻声打了声招呼:“苏大人。”苏怀章见父亲一言不发,表情有些奇怪,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下床就要穿上衣服:“父亲,有什么事情外面谈吧。”苏长宁淡道:“不必了。”苏怀章愣了一下,一时不知所措。苏长宁特地扫了晴芳一眼,意味深长道:“怀章,公主也对得住你,现在该你报答的时候了。”苏怀章迟钝了几息,一边下床一边穿上衣服:“当然,公主要我做什么,儿子一定万死不辞。”苏长宁露出欣慰的笑容,朗声应“好”,这个儿子没完全废掉,还有几分可取。这声好却让苏怀章心提了起来,公主该不会真的想让我去死吧,就算我与她从未有过夫妻之情,可我毕竟是她名义上的丈夫,哪有妻子叫丈夫去死的。双方沉默着,气氛有些压抑,慢慢的苏怀章就看见父亲眼眶湿润发红,突然间他好像明白了,浑身如坠冰窖。苏长宁笑道:“章儿啊,还记得你小时候,父亲对你的教诲吗?”苏怀章双眼无声流出眼泪,默默点头:“记得,父亲说过,个人可亡,家不可破,这是我们苏家男人扛在肩头的职责使命。”苏长宁轻轻说了声“好”,就转过身去。苏怀章声音颤抖着说道:“父亲,非要如此吗?”苏长宁没有应声,苏怀章深呼一口气之后,开声说道:“父亲,我想见公主。”苏长宁摇了摇头:“这不是公主的意思,这是我的意思。”苏怀章沉吟许久,欲言又止,突然想到什么:“父亲,我与谢傅谢大人有些交情,儿子现在就给他写封信,有劳父亲代为转交。”苏怀章一边说着一边神情喜悦的在桌前坐下,研磨执笔准备写信,三公主自是冷酷无情,但是谢傅为人,如果他获知自己的绝境,一定会救自己的。吾兄谢傅大鉴:刚刚写完这几字,苏长宁突然挥臂将桌上笔墨纸砚扫落地面,大声喝道:“你还是不是苏家儿郎,你还是不是我儿子,你还是不是男人!”苏长宁连续责问,让苏怀章呆若木鸡,久久之后,终认命一般轻轻说道:“好……儿子认死,不过……”说着扭头看了晴芳一眼,有不忍不舍。苏长宁冷漠说道:“不行,她也必须死!”晴芳此时已经七上八下,骤闻此言,也顾不得身上片无衣缕,就惊恐的从床榻朝大门口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经过苏怀章身边时,苏怀章骤地就将晴芳扑倒,双手就掐住晴芳脖子,在晴芳的挣扎中将晴芳活活掐死,做完这一切如一滩烂泥的跌坐在地上,双眼呆滞无神。苏长宁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