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琵琶调弦,是绛锋阁惯用的老刑罚了,由穿琵琶骨这一刑罚演化而来,行刑过程更为残忍,对身体伤害也更大,专以对付身怀绝技或武功高强者。凡受过此刑之人将彻底废掉,再无复原可能。
洛宸在绛锋阁供职多年,虽从不参与刑讯之事,却也对此刑步骤早有耳闻:先将烧得通红的铁钎穿透血肉骨骼,使其与灼烧焦烂的部分紧紧黏连住,而后自胸前将可活动的尾部拆掉,套入一个直径不盈半寸,能与铁钎贴合紧密的,带有长柄的旋刀;行刑之人沿预制好的方向转动刀柄,恰如给琵琶调弦时转动琴轴,旋刀便会一点点朝着受刑人的身体转去,直至旋进血肉,旋碎胛骨。
自琵琶调弦被绛锋阁创造出来,不知多少人命丧这一酷刑之下,且与受其他膑刑劓刑不同,不是死于伤口流血或恶化,而是难以忍受的疼痛。
洛宸是人不是神,想到自己即刻要遭受的,凭意志苦撑的那点坚毅终于被摧垮了,双腿开始不由自主地发软,若非十字木架的支撑,怕是也要滑到地上去。
她只得紧咬牙关掩饰恐惧,殊不知枭早将她这些细微变化尽数看在眼里,偏生又要装着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对等候在边上的行刑者道:“开始吧。”
开始吧!
何其寻常的三个字,在枭口中说出来的刹那,却似极了催命的刀。洛宸闻言,全然不受控制地长呼一口紧跟着再吸气,竟已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了。
行刑之人也不多,只有两名,着黑衣,血溅后不显;戴面具,受刑者不察。
其中一人听命走上前来,蹲下身跪在洛宸面前,紧紧固住她的双腿,另一人则从火盆中抽出一根铁钎,端举着向洛宸走去。
洛宸心下骇然,却无意挣扎,就这样亲眼看着中衣领口被扯开许多,露出了一侧肩部。
枭眼角笑意流转。
行刑人一只手准确按在洛宸即将插入铁钎的位置。
洛宸下意识一哆嗦,脊背上浮起了冷汗……
枭向前踱了两步。
行刑人将铁钎平举起来,锋利的尖头对准了刚才按准的位置。
洛宸能隐隐感到铁钎身上散发出的热度……
枭极度戏谑地扬起了头。
行刑人手腕挺了起来,就要发力。
洛宸再也坚持不住,攒眉闭上了眼睛,神色痛苦……
然而令人生不如死的剧痛并没有传来,但听得囚室的大门骤然一响,居然是戾王的声音随之传来。
“住手!”他喝止道,似乎还有些怒意在其中。
洛宸却在听到这话后,顿觉如在即将溺死的关头被人托举出了水面。她猛松一口气,过后便是凌乱又疲软地喘息,直喘得眼前阵阵发黑,仍不觉舒缓。
“你们在做什么?”这时,旁边有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也轻淡传来,“莫非你们想废她武功不成?”
听见女人这般说,洛宸纵然心有余悸,也不能忍住不睁眼瞧上一瞧了,不为别的,只因她从女人的语调中听出了一丝焦急,一丝没有利益驱使,发自肺腑的焦急。
想她如今沦为阶下囚,放眼过去皆是戾王的人,谁又会来怜悯她?却是这个女人,就这样出现了。
洛宸稳住心神,缓缓抬起头,见两名行刑者早已恭敬地跪伏在地。当目光越过二人,直直定格在戾王身边的女人身上时,洛宸不由得惊愕住——缘何长得一点也不像的两个人,会有如此相同的气质,让人找不出破绽质疑?!
“谁让你动用私刑的?不是说用封针封住大穴就可以吗?”戾王此时似乎也有些搞不懂枭,用鼻子长出一口气道。
枭只是垂首不语,任凭戾王责问。
洛宸无心听这二人说了什么,只是反复打量着边上的女人。她穿一袭紫青色长袍,腰际隐隐露着少许柔色,最显眼的是一身银色装饰,俨然就是苗疆的装束。
女人的气质很好,身材也高挑,即便与“栖梧”长得完全不一样,却让人感觉如同一人。
不,女人似乎比“栖梧”还要清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