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穿得厚,不显身量,他故意掐了腰——跟云程学的手艺,他偏爱提腰线,显腿长,也爱掐腰,显得身材比例好。
头发是云程给他梳,梳头发时,喜婆一直在唱吉利话。
存银任人摆弄到天明,收拾完等陆瑛来迎娶时,思绪陡然一空,然后被浓郁的不舍占据,在哭嫁环节变现极好。
他一哭,家人的眼泪就都止不住。
特别是圆圆,抱着他大腿嚎。
长到这么大,头一次哭得这么凶。
屋子小,人又多,哄起人来七嘴八舌,一阵手忙脚乱里,叶存山来把圆圆抱走,情况才稳定下来。
早上迎亲,黄昏才娶,路程除去,中间就是娶亲时的“难关”。
陆瑛从外面进来,存银坐里边哭。
从前最爱看热闹,今天一眼都没往外瞧。
而他起早收拾妥当的妆面,也哭花了好几次。
云程很嫌弃不防水的化妆品,看这补补添添的实在没法弄,叫人端水给存银洗脸,重新化。
他们知道时辰,心里有数,也在流逝时,慢慢焦急起来。
陆瑛声音越近,他们越慌。将将化好时,陆瑛已经到了门前,而存银眼睛里还有新蓄起的眼泪在打转。
他知道要形象,家里没给他陪嫁的人,就叫喜婆把胭脂水粉拿着,到时他要用的。
喜婆简直要叫他小祖宗,“盖头要等你家郎君掀开的!”
存银说他知道,“你给我带着,万一我用得上呢。”
叶存山来背他出去,情绪被存银临时整的一出打散,“你今晚丑点都行,别自己掀盖头。”
祖祖辈辈的传下来的习俗,自有他的道理。
存银趴他背上,抱着他脖子,闷闷应声:“哦。”
眼底那颗泪珠没留住,往叶存山脖颈落。
外面吹打热闹,满地炮竹留下的红皮,在地上铺出了一层厚度,踩上去绵绵的,一点都不滑。
上轿子后,叶存山嘱咐存银到地方后听陆瑛的,叫他别怕。
存银说不怕,两手手指绞一起,指节都掐白了。
叶存山捏着轿帘,盯着他看了会儿,俯身拍拍他手,“有什么话,你到时跟他直说,别让人猜,听见没?”
存银拿帕子擦擦眼角,点了头。
成亲有吉时,怕耽误了时辰,一般都会早点出发。
这次亲事陆家坚持要大办,叶家家底薄,赶来看热闹的人,都得了喜糖和喜饼,比不得陆家撒铜钱阔气,好歹撑起了体面。
往陆家去的路上,都有人跟着说吉祥话,一声声都是祝福。
在这些声音里,存银被抬到了陆家。
陆瑛扶他出来后,就不能牵他手,两人各自拿着红绸一边。
喜婆跟在身侧扶着存银,他没什么安全感,走路时略微低头,垂眸向下看,透过盖头看路。
往院子里一进,他单听人声,简直比村里开大会还要热闹,不知陆家这次请了多少人。
他更加紧张,双手把红绸握得更紧。
陆瑛跟他隔着一步远,这里嘈杂,不便说话,还一路被人盯着看,也不方便跟存银有交流。他扯扯红绸,存银感觉到他那里传来的力道,心下稍安。
拜堂很简单,存银自己在房间里蒙着头练习过,绝对不会认偏方向,每一拜都保持在原地动,不会离陆瑛过近。
从前看话本时,他见过夫妻对拜撞到头的,当时看了笑,笑人傻兮兮的。
跟陆瑛在一起后,他想到这事,会觉得甜。
到自己拜堂时,就万分小心,真想碰头,他们私下怎么碰都行,在外面,礼数全了最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