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歌闻言,突然心间一窒,他当即和马绣娘来到甯霞的床边,不可置信地看着甯霞,只见甯霞面容和嘴唇苍白,眉眼间尽是疲惫,呼吸声也愈发薄弱。
直到这一刻,令歌才真正意识到,甯霞的生命正在逝去,任谁都无法制止。
看着全然失去生气的甯霞,令歌哭道:“师姐,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肯定能治好的,他们是在开玩笑的。”
“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来救治我师姐!”
众太医和嬷嬷们当即下跪,道:“殿下息怒,臣等实在尽力……”
令歌无助地回头看向甯霞,他微微一愣,发现泪水从彼此的眼中流出。
甯霞用尽全力地抬起一只手,从自己的发髻上取下一支簪子,正是昔年令歌赠送给她的丁香花发簪。
“令歌,这支发簪,如何我还给你,”甯霞将簪子递到令歌的手里,“对不起,这一次师姐要失言了,不能参加大师姐的婚礼,去不了江南,回不了宁州……”
“师姐……”令歌哭泣着唤道,泪水一滴接一滴地落在发簪之上,“不会的,你不会死的……”
“我知道我命数已尽,令歌你应该学会去接受,好吗?”
“不好,我不要……我不要你死。”令歌伸出一只手握住甯霞的手,此刻的他涕泗横流,止不住地哭泣着,哽咽着。
“帮我告诉意明,今生我欠他的,来世我一定还他,让他好好地活着,抚养惜文长大,照顾好我娘,这样,我也就安心了。”
甯霞看向泪流满面的马绣娘,心如刀割一般,又道:“娘,是我对不起你,不能好好地孝顺你,陪着你,你放心,从今往后,意明和令歌他们会好好照顾你的。”
马绣娘闻言更是泣不成声,她不能言语,只能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外孙女,看着女儿的离去。
“令……令歌,”甯霞已经感到呼吸正在渐渐停止,“不怪令楷,是我执意……”
“别说了,师姐。”令歌哭泣道。
“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离开长安……来生,我还要做你的师姐……”
最终,令歌难敌命运的,他紧握的手骤然滑落,甯霞从此合上双眼,再也不能回应任何人。
“师姐……”令歌错愕不已,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唤道:师姐……师姐……师姐……”
“师姐——”
令歌伏在床边开始嚎啕大哭,产房外的众人闻声心中一惊,他们知道,与玉迟王关系最要好的连星郡主已驾鹤西去。
令歌绝望至极,那位爱和自己一起吃糖葫芦,教自己琴棋书画,为自己缝制衣裳的小师姐,从此以后,不复存在。
“连星郡主殁了!”
皇宫之中丧钟敲响,赶来的意明先是脚步一滞,随后拼了命地往金銮殿赶来。
此时,王夫人正立在门外掩袖啜泣着,她见意明一身铠甲前来,本想上前安慰,却发现自己一见到儿子便忍不住地哭出声来。
“娘,霞儿呢?”意明小心翼翼地问道,甚是不安,“娘,你说话。”
此时令歌正好从屋内走出,看着哭红双眼的令歌,意明顿时明白发生何事,他当即冲进产房。
“霞儿!”
听见意明的咆哮声,令歌只觉心如刀绞,眼前的一切犹如噩梦一般,让他只想逃离。
此时令楷走上前来到了令歌的身边,他欲伸出手搀扶令歌,却不想被令歌一手推开,刹那间,令楷只觉心上有被刀刃划过,疼痛不已。
“令歌……”
立在一旁的景修担心不已,轻声地唤了一句:“皇叔……”
他们慢慢地跟在令歌的身后,往外走去。
此时此刻,令歌的脑海里尽是甯霞昔日的音容,面若桃李,温婉动人,一袭粉裳,在揽月崖之上,嗔怪着自己。
“令歌!要是让师父知道你背地里喝酒,非得罚你面壁思过不可。”
泪水再一次滑落,令歌抬头看向天空,秋风倏然吹过,带着叶片飘零,同时,耳边有鸦声掠过,萧瑟不已。
他失声一笑,喃喃道:“也许从一开始就是不应该的……”
他行尸走肉一般地走着,一直走出皇城,令楷和景修以及无忧都跟在他的身后,想上前安慰,却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此时的他们亦被悲伤所笼罩,只有无尽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