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六皇子与甄家……我隐约记得六皇子的生母仿佛便是当年皇上从江南带回京城的。”似是又想到了什么,林如海的脸上不禁流露出些许嫌弃的表情,“不说倒也罢了,这一说起来我才惊觉,难怪六皇子的手段如此似曾相识,却原来竟与那甄家是如出一辙的。”
早年才去扬州上任,甄家便尝试过给他送美人,他严词拒绝几次之后才算是死了这条心。
后来在任上时间长了他才知晓,江南那一片的官员后院大多都有甄家送的美人,又兼一些金钱纠葛,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张巨大的保护网。
听说甄家专门有人在外采买年幼精致的女孩儿男孩儿,就放在家里精心调教,有“出息”的便认作义子义女再送出去。
“如此看来单子润的生母恐怕也是这么个来历。”单若泱满脸鄙夷,冷笑道:“难怪皇上那么喜欢住甄家呢,便哪怕是知晓甄家犯的那些事儿也要硬保,想来这些年里甄家可没少给他提供美人甚至是金银。”
都贿赂到一国之君的头上去了,也不怪人家那般嚣张,就连林如海这么个眼里不容沙子的也实在对其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甄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胡作非为。
周景帝的想法她大致也能猜到,反正盐场的混乱是难以彻底杜绝的,倒不如将如此“懂事”的自己人保下来,总好过叫旁人去吃下这份好处,那还不定落进谁的口袋呢。
“不过他怕是怎么也想不到,他才不过只是老了而已,他那忠心耿耿的狗腿子就已经给自己找到下家了。”
听出了她言语之中的冷意,林如海的心里忽的有些担心起来,“公主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自然是清理害虫了。
“你信我,倘若叫我那父皇知晓了甄家的行径,他绝对比谁都恼恨。”背着他另找主人是小,关键是甄家想帮着六皇子谋算他屁股底下那张椅子,这就触及他的逆鳞了。
当下,单若泱就打发人去调查单子润与甄家之间勾结的证据。
先前是谁也没往远在江南的甄家身上去想,故而才迟迟未能查出点眉目来,而一旦知晓了目标,再想去查证据可就容易多了。
前后也不过才半个月左右的功夫,她便已经拿到了证据,大致看过一眼,反手就交给了丞相。
因怕某些人趁机使劲儿将单子润直接碾死,她也没叫大臣在大朝上当众弹劾,而是叫人写了道折子。
隔天,她便亲自带着折子去了景福殿。
眼下周景帝对她还正是热乎的时候,见着她也不似过去那般不耐烦了,只那一脸强行慈爱宠溺的笑容实在叫人浑身膈应,倒还不如过去呢。
单若泱强行忍住不适,一脸严肃道:“还请父皇亲自过目。”
“出什么大事了?”周景帝的脸色也稍稍严肃起来,等打开折子一瞧,登时那脸都黑透了,“混账!”说着,便将折子狠狠往地上一摔。
“好一个老六!好一个甄家!朕还没死呢!来人,去将六皇子给朕拿下!”
“且慢!”早已猜到这结果的单若泱赶忙出言制止。
盛怒之中的周景帝又变回了过去的模样,显得很是不耐,怒道:“难不成你还想替那大逆不道的混账求情?”
“还请父皇息怒,暂且听儿臣一言。”一双眼睛扫过屋内众奴才,暗示意味很是明显。
周景帝本不欲听她多言,只恨不得立即将单子润那个逆子处死才好,可见她神情郑重,犹豫了一下便也还是顺了她的意思,将除了丁有福以外的其他人全都打发了出去。
“你说。”
“儿臣姑且说句父皇不爱听的话,在大臣们眼里,父皇已是有了春秋的人……”
周景帝的眼睛瞬间就瞪大了,一脸怒色。
单若泱不禁嗔怪,“父皇别急啊,儿臣自是相信父皇能够长长久久地活着,也无比希望父皇能够永远坐在这张椅子上,但咱们也不得不承认,旁人并非这样想啊。”
“这些年父皇一力死死压着皇子们,朝堂大臣们当真没有意见吗?连儿臣一个公主都听着了不少闲言碎语,可见这里头的意见大了去了,无论是文武百官也好还是民间百姓也罢,父皇未必能再压制多久。”
“在他们看来,父皇年纪大了,理应开始考虑继承人这个问题,这是人之常情。六皇弟身为皇子,对这个位子产生了一些**甚至付诸实际行动,在父皇看来的确是罪大恶极,可在大臣们看来却未必真就是什么不可饶恕之罪。”
“终究他也仅仅只是拉拢大臣丰满自己的羽翼,这又哪里能算得上是大逆不道呢?分明就是皇子们再正常不过的竞争行为啊。父皇若因此就下狠手处置了他,大臣们势必是不能接受的,只会影响父皇的英名罢了。”
这话说得实在过于直白,但却又的的确确是事实。
周景帝自己也是当过皇子的,虽说也没有几个兄弟跟他争,但他还是抓住一切机会在努力发展自身势力。
而在朝堂大臣看来,显然这种行为才是正常的,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皇子应该做的。
只要不曾对着龙椅上坐着的那位有什么谋害心思,仅仅只是与兄弟竞争是绝对被允许的,甚至是大臣们乐见其成的。
作为帝王,他可以适时出手打压一二,但要以此为由下狠手处置某个皇子那就太过了,必然会引起诸多非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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