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单若泱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亲自下令将一个人折磨到面目全非,而后再将其杀死。
亲眼看着一条生命在自己的面前终结,那种冲击无疑是极其巨大的。
更何况这还是一个被活生生吊死的人。
挣扎、失禁、眼珠暴起充血……甚至她从来都不知道,一个人的舌头竟可以伸出来这样长。
她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浑身都在剧烈颤抖,唇齿之间门都弥漫着一股腥甜的味道,无数次想要拔腿落荒而逃。
但最终她还是脚下生根一般,硬生生扎在了原地,强行逼迫自己睁大双眼看着这一切,甚至由始至终都未曾眨一下眼。
她怕这一眨,便再也没有勇气睁开了。
“回公主,已经没气儿了。”
许久,她听到太监这样回复。
这才缓缓将视线下移,看着已经被放在地上、睁大了双眼死不瞑目的路嬷嬷,红唇轻启,冷漠道:“扔去乱葬岗。这辈子作恶这样多,临到头好叫那些饥肠辘辘的野狗野狼饱餐一顿苟活一阵,勉强也算是给她自己积点德了。”
那太监闻言却毫不见异样,反倒笑着奉承道:“公主真真是菩萨心肠。”
“……”若非知晓他没那胆子,单若泱简直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在讽刺自己了。
再一看屋内其他几个太监,那神情却也都大差不差,竟丝毫不觉她这样令人死无全尸的行为有何不妥,全然都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单若泱沉默了。
第一次无比清晰直观地意识到,这个世界当真是不同的。
踏出这间门变得阴森可怖的房子,外面月色很美,空气中都裹挟着丝丝缕缕的清甜香气。
二人面面相觑,将对方那一脸惨白似纸的模样尽收眼底。
“得,看来咱们是谁也别笑谁了。”单若泱故作轻松地翘了翘嘴角。
萧南妤轻哼一声,咕哝道:“我要回去歇着了,今日的晚饭省了。”
别说吃不下晚饭了,才一回到自己的房间门,单若泱就忍不住吐了个天昏地暗,直到吐得胃里再没什么东西能吐出来了,都还在止不住的犯恶心。
白惨惨的脸色更是没眼看。
风铃心疼得不行,一面麻利地端来茶水漱口,一面不禁嗔怪道:“公主何必亲自看这一趟呢?有什么只管吩咐下去就是了。”
“不逼自己一把,本宫怕是这辈子都不能认清现实。”
单若泱不由苦笑,“他们说的没有错,这种情况之下本宫若还狠不下心来只一味稀里糊涂心慈手软,莫说成什么事儿了,早晚将自己连带所有人都带进沟里去……还折腾什么啊,不如早早回家卖红薯。”
“卖红薯?”风铃一脸疑惑,“红薯是个什么东西?”
单若泱愣了一下,随即将这条信息暗暗记在心里。
“随口一说罢了。本宫怕是将胆汁给吐出来了,嘴里还是苦得很,去拿一碟子蜜饯过来罢。”
这么一说,风铃果真就再顾不上什么了,赶忙放下杯子就出了门去。
含了两颗蜜饯勉强压下那一嘴的苦味儿后,单若泱草草沐浴梳洗一番便彻底瘫在了床上。
等林如海回来时就看见她眉头紧锁满脸苍白,睡得极其不安稳的模样,一时心生担忧。
“公主这是怎么了?可是病了?叫太医来瞧过不曾?”走到门外,他便抓着风铃一连串追问。
风铃想了想,只含糊回复说是因为亲自处置了路嬷嬷,关于供词那一部分她却不曾说出具体。
知晓不是病了,林如海也就稍稍安心下来,又问:“公主可是不曾用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