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夜里没睡好,翌日单若泱就起得晚了些,难得一个人坐在了饭桌旁。
拿着勺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给她布了菜都不知道往嘴里送,仿佛就跟那一小碗粥杠上了似的。
“公主怎么心事重重的?”风铃忍不住关心了一句。
单若泱回过神来,望着面前都快没了热气的早饭,赶紧的胡乱往嘴里扒拉几口,叹了口气,“又要出事儿了。吩咐下去,一会儿吃完早饭本宫就要进宫,马车赶紧备起来。”
原本半夜惊醒后她就想要动身了,猛地窜起来才想起死老头儿给她下了禁令——除非是已经烧到了眉毛,否则这种预知的事也不差一夜半夜的,不准动不动就去扰他清梦。
理由倒也很是冠冕堂皇——他老人家现在是病人,需得安心静养,实在受不得大半夜冷不丁的一场惊吓。
似是为了防止她不听话再次哐哐砸门,便连景福殿周围的侍卫都得到了命令,每到夜里就瞪大了眼珠子对她严防死守,活像防范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对此单若泱也是真真气笑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皇帝不急太监急!
真不知道这大周朝究竟是谁的江山,闹笑呢。
风铃听见这话便也知晓了大概,立时脸色就凝重起来,拔腿就出了门去。
“急急忙忙这是要做什么去?”恰好迎面走来的路嬷嬷瞧见了,便阴阳怪气道:“如今你可是威风了,见天儿里外一把抓四处忙活着,可见公主对你看重得很呢。”
风铃才不惯着她,当场赏了她一对大白眼珠子,“嬷嬷一把年纪的人了说话能不夹着吗?拿扫帚来胡乱扫两下都能扫出来一簸箕的鸡皮疙瘩,快别搁这儿阴阳怪气恶心人了。”
噼里啪啦叭叭完就颠儿了,丝毫不给对方反唇相讥的机会,只气得路嬷嬷站在原地瞪着她的背影咬牙切齿,差点儿没被憋死。
“作死的小蹄子,赶明儿非得撕了你的嘴不可!”路嬷嬷狠狠啐了一口,目光跟淬了毒似的。
转过头来,那一脸的恶意却又化为了满满的委屈悲苦,径直往屋内而去。
“公主殿下万福金安。”
“嬷嬷来了啊。”本也就没什么胃口,单若泱索性放下手里的碗筷,淡淡笑道:“这一大早的嬷嬷怎么不多睡会儿好好歇歇?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儿?”
这话落在路嬷嬷的耳朵里却愈加委屈了,出口甚至略微带上了些许质问,“公主当初说过的,等到了公主府就叫奴婢安安心心享清福,怎么如今……”
单若泱面露愕然,“如今不正是在叫嬷嬷享清福吗?每日里什么都不用嬷嬷做,想睡到何时起便睡到何时起,想吃什么喝什么只要不算太出格也都满足嬷嬷了,甚至跟前还有小宫女伺候着,嬷嬷难道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路嬷嬷傻了眼。
她以为的享清福那是高高在上掌控着整个公主府,府里上上下下一切全都由她安排管理,公主驸马尊着敬着,底下的奴才人人争先恐后奉承着。
可现在呢?
每日里什么活儿都没有,甚至都无需到公主跟前来伺候,远远儿的单独一个小院儿的确很不错,住着很是舒坦,身边几个小宫女伺候得也很是精心,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地过着,真真就跟老封君似的。
起初那段时间她的确是被这好日子给乐得找不着北了,可渐渐的却隐隐发觉了不对之处——莫说掌控整个公主府作威作福,她简直就成了公主府的边缘人物。
这叫哪门子的享清福?哪个想要这种福气了?
先前找机会试探几回想将管家权要过来,却都被一通甜言蜜语给哄得团团转,直至如今冷眼看着风铃和无忧那两个丫头愈发得意起来,她实在是坐不住了。
原想着许是太委婉了公主不能了解她的真正需求,那索性就直白些讨要也罢,却哪想得到的竟是这样一个回复?
刹那间,路嬷嬷的心里生起一个惊人的猜测,“莫非你一直都在糊弄我?”
“嬷嬷何出此言?”单若泱歪歪头,不解道:“本宫说出宫后要叫嬷嬷安心享清福,如今本宫自问也做到了呀,嬷嬷怎会觉得本宫在糊弄你?”
许是表情语气都太过诚恳,以至于路嬷嬷一时之间都分辨不清真假了。
屋里屋外的一众宫女太监听见这番对话更是觉得这个路嬷嬷实在不知好歹,太过恃宠而骄。
试问天底下除了她以外,旁的还有哪个做奴才的能被主子照顾到这个份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