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亲手丈量那少年的每一寸,怎么会不熟悉对方的身形?
雷云疾驰而来,他已经能清晰的看见少年的脸庞,秀远的眉下,一双布满焦灼的灰眸。
同寅国不同,栗国的许多贵族并非汉族,而曾是关外异族,百年来与本地汉族混居,虽说无论语言还是习俗都已经汉化,但外貌不同者不知凡几,眼眸色泽与众不同的也随处可见。
可这个少年的眼睛却和那些人不一样。
明明该浑浊黯淡的色彩,却又生得那般的明媚清澈。
虽然这明朗的色彩从来没有对真正的他展示过。
他知道,这少年焦灼而来,为的是昨夜那番话,为的是他父亲‘荼义忠’。
可见那少年乘骏马疾驰而来,满眼的关切与焦灼,又有谁能半点不动容,不渴盼……
荼九见着停留在路边的一行人,顿时松了口气,整个人也不由自主的松懈了下来。
这一松,他便觉得头疼欲裂,眼前竟有重影晃动一般,显然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已经习惯的晕眩让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不由骇然变色。
他看见不远处,高大的父亲凝视着自己,而对方的身后,一个穿着盔甲的近卫借着身体的隐藏,缓缓拔出了一柄短刀,刀刃闪烁寒光,刺的他心中一痛。
“韦清!”
马上的少年厉声一喝,拿刀的士兵不由顿了顿,本能的抬头,迎面却有一阵风声呼啸,挟裹着一把精致的匕首狠狠撞来。
他骇然瞪大双眼,目光中留下的最后景象,是少年并不算高大的身影,以及一双凌厉如刀的眼眸。
不过区区一个纨绔……
眼见那士兵被匕首洞穿脖颈,颓然倒下,荼九顿时心里一松,眼前亦是昏然,竟身形一晃,一头从马上栽了下来。
云奚还来不及为他特意赶来救‘自己’而开心,就看见了这一幕,当即惊的呼吸一窒,本能的纵身而起,险险在少年坠落地面时接住了他。
“阿九?”
“阿九?!”
……
“这位将军,可是这小少爷的亲人?”
老大夫从床边的凳子上起身,看向一旁满眼紧张的中年男人。
“是。”云奚顿了顿,才开口道:“我是他阿爹。”
“那便好。”老大夫点了点头:“敢问将军可知道令郎这般发热多久了?”
“发热?”
云奚不由一怔,看向床上昏睡不醒,唇瓣干燥的少年:“他一个月前因为风寒发热过……”
“啧……”老大夫不耐的打断他的话:“将军可曾听清了,老夫问的是,他一直这般发热,持续多久了?”
怎么会一直在发热?
云奚茫然的盯着少年,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老大夫的问题。
他根本就没有察觉到阿九一直在发热……
老大夫一看就明白了,无奈的摇了摇头:“既然你不知道,那贴身伺候这位公子的小厮丫鬟呢,他们总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