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钰霜这句话说得是难听了些,可却也犹如一支箭矢,直直地正中靶心,道出了关键所在。
只要计谊冬在的一天,那么月衫曾是她的贴身婢女的事情,就永远都不会过去。计谊冬的存在会时刻提醒月衫,也会时刻提醒着所有人。
月衫已经十二岁了,她读的书多,人又早慧,心里想得多,但更很能藏事。这样的孩子,想要打开她的心防本就已经很难了,如今还要留个计谊冬在的她身边,时时强调着她们的伤痛,这是不想要这个家好了。
许钰霜心疼女儿的遭遇,也知道两个孩子都无辜、更可怜,但她依然还是对女儿的这种糊涂想法感到气恼。
杜心琼听得明白这个道理,可依然狠不下这个心。她期期艾艾地道:“难道、难道就真的让冬儿,去跟着关妈妈、出去受苦吗?”
许钰霜道:“受什么苦?怎么就受苦了?那关妈妈又不只是单纯一个寻常奶娘,这些年不说你给她多少赏赐,难道计才良还会亏待她吗?”
“你怎知她就手里没有银钱?就养不起冬儿了?”
杜心琼又道:“可就算如此,冬儿以后的日子,又如何跟她从前相比?”
许钰霜皱了眉,“你可想清楚了,冬儿就算现在跟着那关向雁出去,往后的日子,恐怕也比你那亲女儿从前的日子好得多!”
提起月衫,杜心琼顿时无话可说了。
许钰霜更是直截了当地道:“你别哭了,
我告诉你,冬儿不仅要送走,更不能让她再来见你!你可别在这件事儿上给我犯糊涂!”
杜心琼大惊:“母亲!”让她再也见不到冬儿,这怎么行!
“闭嘴!”许钰霜懒得跟她解释,继续说道:“你还是静下心来好好想想,日后该怎么和月衫相处吧!”
当时云沛在旁边听着,不敢开口说话。不过她心里在这件事情上,完全是和外祖母站在同一边的。
其实她也能够理解姨母的依依不舍。姨母的确一直都很喜欢月衫,可是一个招人喜欢的婢女,和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如何能够放在一起比较呢?
如果说杜心琼和月衫之间有着血脉的羁绊,那她对计谊冬,就是融进骨血的爱。
云沛可以理解她的纠结与不舍,但也正因为这样,才更要把计谊冬从她的身边彻底带走。
所以,云沛提出了一个方案。
这也是她在这个时候,跑来打搅杜心琼和计谊冬的根本原因。
云沛看着计谊冬渐渐平静下来,给她好好擦了脸,又喂喝了几口茶。
计谊冬转过身来,她坐在云沛和杜心琼中间,视线落在桌子上的茶杯上。
过了好一会儿,计谊冬问道:“月衫,她才是母……是你的女儿吗?”
杜心琼没有错过被她生生咽回去的那句“母亲”,眼泪又止不住地从眼睛里落了下来。
她哽咽着回答道:“是。”
计谊冬的眼前再度浮现出一层水雾,她赶紧眨了眨眼睛,说
道:“那我以前该对她好点……”
“我不知道……是我对不起她……”
杜心琼的情绪再也无法控制,她一把将计谊冬紧紧地搂在怀里,哭着说道:“不是你的错,冬儿,不是你的错!”
计谊冬却是真的再没有让眼泪流下来,她抬起手,轻轻抱了抱杜心琼。
“我要跟关妈妈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