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行两个时辰后,就出了青城县,一路上,宁衡时不时打开车帘子往外看,已经有不少农人在耕作,还有一些地方荒无人烟。
往后看,可以看到青县被山重重叠叠包围着,满山青翠,少有战乱,居住在这里的人,很少有迁走的。
他心下满是感慨,上一世,直到去世,他也不曾离开过青县。
和青县毗邻的是高石县,高石县名如其名,比青县更加荒僻一些,不到入城,宁衡就看到搀老抱幼,拖家带口的百姓逃荒在路上,他目光逐渐变得凝重。
王先生却早已见惯,眼里只有平静。
进了高石县,里面随处可见行讨的衣着褴褛的乞丐撑着木棍拿着破碗蹲在街的两旁,还有不少靠躺在墙角,也不知死活。
“高石县不像你们县那样幸运,蝗灾过后还有剩余,从年初开始,三成的百姓没了粮食,官府
也已经开放粮仓,可也只维持了两个月。”
“两个月,官府肯定已经上报了,朝廷为何迟迟没有动作?”宁衡出声问。
“你可知像高石县这样闹了蝗灾的地方有多少吗?南方这个月还有水患,官府能若是能管的过来,早就管了,大多都是有心无力,还有更多赈灾的银两和粮食到了百姓手中也所剩无几。”
王先生说完就靠着车厢缓缓闭上眼眸。
他们并未在城中停下马车,反而是在黄昏时分赶在太阳落山时出了城,在此刻出城的人很少,他们验过路引后,很快就出来了。
“先生觉得应该如何才能避免流民四处流窜?”
宁衡沉默一会儿问。
“纵使国泰民安的昌盛年代,也会在阴暗处有潦倒的乞儿。”良久后,王先生略带沧桑道。
马车又走了一个时辰,行驶到宽敞的大路上,宁衡突然在路边看到一对母女,他立马让青詹停下。
王先生从掀开的车帘外看了一眼只看了一眼那母女,眼睛都深了几分,也不知想什么。
等马车停下来时,宁衡要下马车去帮助那对母女,青詹就拉了他一下,语气冷淡道:“不要去。”
宁衡皱眉:“你没看到他们很可怜吗,这马上天要黑了。”
他执意下马车来到那母女面前,他蹲下身问:“你们怎么了,为什么要在这里?”
“公子,您行行好,帮帮我吧,我儿子他病了,病的很厉害,我本来要带他进城看大
夫,结果还没等走到城里,他就晕了过去。”
“他生了什么病?”说话的时候,宁衡伸出手就要去探闭着双眼的孩子的额头。
谁知道,就在他手刚伸出,那个小孩突然睁开眼睛,一下子把他扑倒在地上,然后去抓他腰间的荷包,捏到里面鼓鼓的,那个孩子立马兴奋的大声道:
“有银子,里面有银子!”
被扑倒在地上的宁衡脊背正好砸在地上的石头上,疼他的五官都皱在一处,可更让他着急的是,那个小孩手中拿着的荷包,因为那个荷包是姜柔儿亲手为他缝的,整整缝了两日,虽然样子很丑,而且针脚特别大,但宁衡却当宝一样挂在腰间,经常用手抚摸,上面的每一根线,他都记在了心中。
那个妇人听到有银子也高兴起来,朝后面一招手,竟是又出来好几个拿着棍棒的男人,他们朝着马车就包围过去,但无一是青詹的对手。
直到所有人都躺在地上,那个妇人才着急了,也跪地求饶,那个孩子早已经银子倒出来,荷包扔在地上,慌乱中,被踩了好几脚,变得脏乱不堪,宁衡却着急的扑过去把荷包捡了起来。
但荷包不仅脏乱,上面的几根线还断开了,宁衡心疼的伸手拍着上面的灰,只觉得此刻的自己无比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