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乍乱,鱼儿纷纷露出水面,争抢着食物,鱼尾摆动,浮跃出金色的水光。
唐宛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一时分不清她是真的高兴,还是只是在讨她欢心。
阿曜有事提前回宫去了。
他们兄妹俩,还在她肚子里就一直待在一块儿,这也算是他们分开最久的一段时间,多少是会有些不适应的。
唐宛问她:“这么久没见,有没有想哥哥?”
阿菡一愣,点点头,又摇头,说:“没有。”
风雪一日一日大了起来,园子里的路刚清理过,没一会儿又埋上厚厚一层雪。
府里尚且如此,外面的路只怕更不好走,阿曜今年大抵是要留在宫里过年了。
冬天黑得早,晚饭用的也早,梳洗过后,唐宛靠在床头给她念书听。
久没听到女孩儿软糯的应和声,低头一看,阿菡呼吸清浅,已然是睡着了。
唐宛放下手中的书,看着女孩儿安静的睡颜,手指轻轻拂过眉眼,听着窗外雨雪哗哗落在屋檐上的声音,只觉得心中一片平和。
连晋察何时进来也不知。
他就站在床边默默看着,直到被发觉,才挨着床侧坐下,轻声道:“枕了这么久,胳膊也要酸了。你抽出来,我来给她枕着,保证不会吵醒她的。”
唐宛默然不语,明知他只不过是故作君子,可见他这个样子,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低眼瞧着他将自己的手从女孩儿脖下轻轻拿出去,换上他自己的。
晋察顺势坐上来,也没有别的动作,另一只手在她的肩颈、手臂处轻轻揉捏着,力气不大不小,正好缓解那一块的酸痛。
她轻轻闭上眼睛,感受男人温暖干燥的大手,渐渐觉得舒服起来。
门外传来婢女的叩门声,她睁开眼,男人不知何时将她和女儿圈在怀里。
手上的动作没停,还在肩颈处轻轻推拿着,目光却停留在她脸上。
阿菡这时忽然醒过来,揉着眼睛迷迷糊糊问:“爹爹,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不待晋察回话,阿曜清润的声音隔着风雪传进来:“娘亲,我回来了。”
这声音朦胧又清晰,叫她微微恍惚起来,打开门一看,果见李曜静静站在门外。
他看着像是已经换过一身衣服,可外面狂风大作,雨雪齐下,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帽檐、肩上已然落上一层雪花。
唐宛连忙将他拉进来,伸手抚落他身上的雨雪,一片冰凉的触感,李曜就安静站着,任她动作。
冒着大雪过来,虽换过了衣裳,嘴唇一片青紫,拉起他的手,更是一片冰冰凉凉。
唐宛看着他俊秀的脸庞,透着几分清倔,一时心口仿佛叫针扎了一般,一股密密麻麻的酸涩涌上来,鼻尖也微微发酸。
李曜仿佛被她看的不自在,她侧开脸,极力忍耐着,却仍抓着他的手不自觉微微抚摸。
晋察走出来,给她披了件衣裳,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松开他的手:“下这么大的雪……你……”
唐宛也不知自己要说些什么,开门的时候,风雪雨水一瞬间涌进来,仿佛将她的脑子也冻僵了一般,只能吩咐下面:“去熬一碗姜汤端上来,赶了这么久的路,身子都冻僵了。”
阿菡这时也被外面的动静吵醒,远远看到李曜,仿佛不可置信一般,轻轻唤出一声:“皇兄?”
这声音仿佛呓语,极细微,李曜却听见了,视线越过肩头,静静地看过来。
唐宛忍不住轻轻叹息一声,此后便彻底断了这个心思。
那天李曜请安后,在一旁坐下,手边剥了一堆莲子,这时老师走过来,要请他去书房。
这几年,不管是什么时间,似乎随时都会被叫走。
李曜也不吃,将剥好的莲子递给阿菡,站起身正想告辞,唐宛忽然开口叫住他。
李曜仿佛知道她要说些什么,跟着她来到书房。
唐宛看着他平静的面容,她甚至都没有开口说话,却仿佛从他的眼睛里看到答案。
“下定决心了么?”她终于开口,“这条路注定会很辛苦。”
李曜却说:“我不会后悔。”
唐宛设想了很多,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