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黄的烛光在镜子里晃动,侍女弓身将药送上来,他看着漆盘上的白瓷瓶,手指轻轻抚过瓶身,一片光滑冰凉:“谢殿下。”
李曜微微一笑:“漳州青甫盐民私煎私卖一案,需征父皇请示,你去将他请来吧。”
他慢慢攥紧手中的瓷瓶,声音也一点点暗沉下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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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近是怎么了,总是在发呆?”
女人坐在对面,一身密合色纱挑线缕金拖泥裙,手腕上一只通体碧绿玉镯,越发衬得肤色的白皙娇嫩。
晋商目光落在那玉镯上,那日李菡看中一根簪子,觉得唐宛戴上去会很好看,预备买下来,他却一眼相中这只玉镯,女人一双纤纤素手,正要这种玉镯相配才好。
许是目光落在那玉镯上太久,李菡看见那镯子,眼睛里闪过惊喜:“这玉镯颜色真漂亮。”
又拿起在手腕上试了试,脸上闪过微微失望之色:“漂亮是漂亮,可惜我压不住这样的颜色。”
晋商看她一眼,并非她压不住,而是这只玉镯不适合她。若说唐宛对她娇养太过,偏偏在某些事上又严厉非常,都说生女肖父,却是养成她这样一个明艳霸道的性格。
金饰会更适合她一些,越是繁琐复杂,别人会落入俗套,她越是明艳大方。
晋商看着女人手腕上的玉镯,紧密贴合她的肌肤,虽是借由李菡之手相送,心中却升起一丝隐秘的快感,仿佛是他亲自替她戴上。
唐宛见他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伸手在他面前轻轻一晃,他似乎被什么吸引住,目光落在她的玉镯上,却又是在出神了。
她正想打趣他,晋商忽轻声道:“很漂亮。”
声音极低,像是在喃喃自语,唐宛起初并没有听清楚,问了句什么,他慢慢抬起头,声音这才大了些:“这只玉镯很漂亮,很适合你。”
女人轻轻一笑,似乎是有些羞涩起来,她伸手轻轻抚动手镯,那墨绿便慢慢攀爬上柔软的肌肤,晋商呼吸微微一滞,只觉得脊背攀爬上酥麻颤抖的感觉,他很难形容,只感到口咙干渴,呼吸也微微急促起来。
她并没有发觉,轻笑道:“这是阿菡送给我的。”
晋商看她羞涩的笑,嘴角也不自觉往上一点点翘起:“你喜欢就好。”
唐宛点点头,没有听懂他的言外之意:“这只镯子成色极好,想必是阿菡花费很多心思才找来的,我会一直戴着的。”
晋商嘴角有片刻的僵硬,他伸手抚了抚唇,只觉得牙齿轻轻颤栗起来,若不伸手挡住,只怕她会察觉出异常。
这实在是他多虑了,这样微小的动作,本身耳朵与牙齿就离得近,情绪使然,又将那感官放大数倍,这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
也就是在那个之后,他控制不住地在想,明明从一开始,他才是最先认识她的那个人。
伤筋动骨一百天,唐宛每次来看他,都会带各种骨头汤,晋商每次都全部喝完,不到一个月就就可以拆线。
晋商把这归功于女人的汤药。
阳光晴朗,李菡在校场练箭,唐宛坐在一旁喝茶。
竹帘半垂,他微微低头,在一旁坐下。
唐宛倒了一杯茶水,抬头注视他:“你好像又长高了。”
她似乎很新奇,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秒。
晋商点头,接过来,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她正在看他,这个认知让他心里莫名紧张。
她又递过来一张丝帕:“外面这样热,擦擦汗。”
唐宛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惊觉他真的长大了。刚刚他从外面进来的时候,人高马大,就这样坐在一旁,也很有存在感。
也越来越稳重,手指修长好看,轻轻握着茶杯。也许是因为刚从太阳底下进来的原因,脸色微红。
她轻笑着,移开目光。
女人看他时,晋商觉得局促,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只知道呆呆地捏着杯子。当她移开目光时,心里又忍不住失落。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也许是长年的军营生活,打磨了他的性子,又也许是压抑在心底的渴望,封住他的嘴巴。他怕一开口,心里那泥泞龌龊的心思,就再也藏不住。
晋商沉默地饮下手中那杯茶。
还未享受片刻的安宁,一个不速之客走了进来,竹帘晃动,影子倾斜,粉衫女子如此轻易地夺走女人的视线。
晋商扣下茶杯,一声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