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十分晴朗的午后,她略有些精神。只是她现在的视力已经十分模糊,依稀辨认出屋内有两个人,开口问:“淮安也在吗?”
“回来了,娘。”顾淮安听到她提到自己的名字,从旁边的凳子上站起来,走过去半蹲在床边。
“你不是有事吗?忙得话不用过来看我了。”
顾淮安这段时间很忙,时常会出门。
皇上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今年的元宵宴直接缺席,由太子代入主持。京城中人心浮动,不少人认为这是一个太子要上位的信号,原本摇摆不定的某些朝臣也靠拢过去。
实际上,他和三皇子分析一番,觉得皇上的病情未必有表现出来的那么严重。
现在大周境内虽然平稳,可边境处仍旧蠢蠢欲动,就比方说才做过交易的科罗什部落,可是随时等着大周虚弱再冲上来狠狠咬下一块肉。
为了让社稷平稳,景丰帝定然要安全平稳地将手中的权力交到下一任帝王手里,而不是这般不出面让底下的人胡乱猜测。
那皇上现在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他在坐钓鱼台,看着谁先忍不出出手,再狠狠斩下不安分的人的头颅。
所以他们还是选择按兵不动。
当然这也不是没有风险,万一皇上就真的是病了,他们就会比旁人失去许多先机,不得不为自己留一手。
顾淮安并非全能之人,三皇子对官场终究了解不如他透彻,许多事要他亲自去处理。姜若现在快到了临盆的日子,柳氏病重随时会有危险。
面对这样的情况,他难免分身乏术,也着急上火,大冬天也起了一嘴的燎泡,连带着整个人都瘦下去一圈。
可他必须还得撑着,一有时间便回来回来照顾柳氏,让姜若在旁边能休息一会。
“不忙,接下来会留在府中很长时间。”顾淮安心里盘算着,三皇子也该要和文臣接触,便在心里将剩下来的活都算在了三皇子的头上。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姜若不方便的话,这段时间我在,我去做。”
柳如是停顿了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最后说:“我想见见杜家的人。”
“我这个身体不争气,怕是回不去了。你帮我给杜家带个话,叫他们来看看我吧。”
这句话一出,姜若的脸色就变了。
顾淮安看向坐在床边忍着泪的女子,伸手握住她的手,答应下来,“好。”
郎溪离京城大约两三日的车程,顾淮安派人快马赶了过去,三日之后杜望春和杜遇山就先赶过来了。杜老爷这次也来了,不过因为年纪大受不了颠簸,便后一天同杜夫人、杜遇勉母子一起赶到。
看到柳如是消瘦的模样,杜夫人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下来。
她用帕子死死地捂住自己的眼,咬着嘴唇不发出一点儿声音,缓了很久都喘不过气来。
她和柳如是原本就差上一些岁数,再加上这些年柳如是心智近似孩童,她几乎就是将柳如是当成女儿一般照顾。
“你……你早该告诉我们一声。”
“没想到而已。”柳如是费力地摸着,最后抓到她的手,“我其实挺好的,今日早上还喝了半碗燕窝粥,岁岁亲手给我做的。”
她只听见俞氏压抑的哭声,宽慰着:“嫂子,我真的挺好的。”
俞氏半晌道:“嗯,我知道。”
“大哥他们呢?”
“都在外面,等会儿就进来,爹也来了。”
“让他们都进来吧,我想见见他们。”
杜家人随后就进来了。
杜家大爷杜望春最是多愁善感,见到柳如是的第一眼就红了眼款,连忙抬起袖子擦了擦。杜遇山对这位婶婶的感情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别开眼去,眼角泪意浮动。杜遇勉也知道些事,感受到周围沉闷的气氛手足无措地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