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瑾愣了一下,“哦哦”几声,忙从头上拔出一根来递给她。
宋娴慈一向对兰瑾很大方,所以兰瑾虽是丫鬟,随便一根簪子也是很素雅好看的。她用这根簪子将头发挽成闺中模样,看着镜中的自己,忍不住弯了眉眼。
兰瑾和阿涓看见这样的宋娴慈,一时间心里软得一塌糊涂。阿涓扁着嘴从头上也拔下两支钗往她头上插。
宋娴慈笑意更深了些。阿涓喜爱的钗同她本人一样鲜亮耀眼,虽与兰瑾的簪子有些不搭,但也无妨。
她又向兰瑾要了身衣衫。好在兰瑾无论在宋府还是顾府,都因她的偏爱而不用与穿得其他丫头一样。这身衣服虽料子不太好,穿在她身上却也十分好看。
末了,她站起来瞧了瞧自己,满意地笑了,然后瞬间眼神一黯,轻声说:“陛下应该快下朝了。我现在应是被藏起来了,不方便出去。你们帮我对外头守着的人说一声,就说我想见陛下。”
“是。”
宋娴慈抿唇:“以后我不是你们主子了,我现在是请你们帮忙,不是吩咐。”
阿涓及时捂住兰瑾的嘴,逼她把“一日为奴终身为奴”这种不合时宜的话吞下去,不住点头:“嗯嗯,以后咱仨就是姐妹!”然后拖着她出了门。
宋娴慈在屋里等了一会儿,门终于开了。宁濯看着一副民间女子打扮的宋娴慈,在门外定了一瞬,才迈步进来。
她等的时间不长不短,像是来人既不忍她久等,又不敢听她说话。
宁濯已是脱下了朝服,将那身喜服又穿在了身上,外头是件玄色大氅,上面落了点点白雪。
宋娴慈看着他肩上的雪,掩在手笼里的指尖微动,又硬生生忍下。
宁濯一直看着她,顺着她的目光侧过头,抿了抿唇:“抱歉。”说完出门将雪拍干净了才又进来。
宋娴慈张了张口,想说她在宋府当家三年,数次出远门谈生意,面对的人自然不能都是尊贵体面的,连她自己都经常晒得出汗,或是衣裙灰扑扑的。
她早已不介意这个了。
她只是,想帮他拂去落雪而已。
宋娴慈终究是按下未提,在心中酝酿许久,才鼓起勇气迅速下跪,却在膝盖落地前一瞬被他一把扶起。
她望着宁濯那隐隐发怒的神色,咬了咬唇:“陛下,放我出宫吧。”说完垂下眸子,不敢去看他的神色。
许久都没有声音。
她只感觉到攥着自己手臂的那只极有力的手,在自己话音落下之后,微微开始发颤。
又过了许久,她听见宁濯哑声跟她说:“我会护着你,我能护着你。”
宋娴慈轻声回答:“我知道。”
他又道:“后宫只会有你一人,不会有任何妃嫔。”
“我知道。”
“我不会拘束你,你可随意出宫。后宫诸事也都有女官去做,不需你劳心费神。”
“我知道。”
“我不介意你有没有子嗣,我会管好那些大臣的嘴。”
“我知道。”
……
宁濯终于有些绷不住情绪,将她往自己怀中一带,红着眼睛问她:“你既都知道,为什么还是不愿留在这里?”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将情绪压下,不让她被自己吓着:“若我还有没想到的,你可以直言,我会尽力去做。”
宋娴慈避开他小心翼翼、饱含期待与乞求的眼神,拔高了音量重复:“我就是不愿意!我就是想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