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冬月:“??!”
好个唐老黑,她不在家都给孩子乱讲些什么?真是的。
晚上临睡前数落唐墨,唐墨颇为冤枉:“我都不知道啥时候说过一遍笑安就记住了,笑笑天天揪着?他补课,也没?见他记得多结实。”
实事求是地讲,唐笑安成绩并不差,上学后每次考试都能领张奖状,去年期末还考了班级第一名?,把全家高兴坏了。
但他从没?拿过满分,不是数学粗心算错,就是语文?缺字漏笔画。唐笑笑觉得弟弟这样?学习不扎实,以后上初中会吃亏,加上心里苦闷,年前放了寒假就把唐笑安扣在家里补习,每天开?俩钟头小灶。
唐笑安明白姐姐是为他好,指挥干啥就干啥,额外安排的作业照样?认真写,但嘴巴免不了越噘越高,背后找亲爹足足做了三把小木枪求安慰。
“可能岁数小坐不住,再大点儿?就好了。”唐墨边说边将湿袜子搭暖气?片上,“要是笑安像笑笑一样?好学,咱家说不定能出俩大学生呢。”
姜冬月轻声道:“慢慢来吧,等孩子上大学,咱俩就该老了。”
“嘿,你?也有算错账的时候。”唐墨关好门,坐床边冲姜冬月掰手?指,“笑笑今年麦天考高中,高中三年考大学,算算没?几年功夫啦。”
姜冬月忍不住愣了愣:“……对啊,没?几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咱俩好好干,争取买辆小汽车,等笑笑上大学了开?车送他,我看电视里都这么演。”怕勾起姜冬月伤心,唐墨东拉西扯地展望了一会儿?美好未来,拱进被窝准备拉灯才想起正事,“我这几天把板厂攒的那堆木头锯完了,初十正式开?工,明天领你?跟孩子去青银县逛逛吧。”
本地普遍破五开?工,晚些的初七、初八,姜冬月疑惑道:“咋开?工这么晚?”
唐墨“啪嗒”一声拉灭灯,在黑暗里挠挠头:“我一个人在板厂干啥都不得劲儿?,棚子里攒了三车木头没?卖,就等你?回来呢。”
他侧身搂住姜冬月,声音低低的,“没?有老板娘,老板心慌得不行,多歇几天再开?工。”
姜冬月脸颊发?烧,整个人像泡进了微烫的池水里:“嗯。”
……
乡下地界藏不住秘密,何况姜冬月过年都没?回来,别说石桥村的乡亲了,连村头鸡鸭鹅几乎都知道她在魏村照顾亲妈又发?丧了。
马秀兰自然也不例外,初二趁唐霞回娘家,又是嘲姜冬月白费力?气?糟践钱,又是骂唐墨软骨头掌不起家,干啥全由着?媳妇,叭叭叭地埋怨了老半天。
唐霞本就和大哥一家关系差,自从李建军找工作没?沾上光,被迫进城打零工,钱少事多离家远,更是把面子功夫都扔了,连着?三年没?给侄子侄女发?压岁钱。
前两年唐墨觉得她手?头紧,偷偷给李木子和李木轩发?十块二十块,给她塞两三百,今年不知道为啥转了性一毛没?出。
唐霞心里憋气?,坐着?小板凳跟马秀兰诉苦,母女俩越说越投机,生生嗑了五斤炒瓜子。
当时不觉怎样?,第二天喉咙就肿了,喝水仿佛针扎似的疼。
刚恢复差不多,唐霞立刻骑自行车奔到石桥村,进门脚撑没?停稳,就急乎乎地问马秀兰:“妈,姜冬月从她娘家回来了?”
她来得挺巧,唐贵与?刘小娥在外面出摊,唐旭阳在板厂干活,唐耀阳也在村西疯跑,家里就马秀兰一个人刷翁鞋,说话?没?啥顾忌:“早回来了,初四那天我去小卖部打青酱醋,正撞见老黑开?三蹦子带她。那脸色黄得呀,难看死了。”
“哎哟,这就难怪了。”唐霞自去屋里装一兜瓜子,坐板凳上翘着?腿,“她娘家有仨兄弟,老大媳妇的妹妹你?猜是谁?就是西康村那户卖烧饼的!建军他妈经常买烧饼,论?起来挺熟识呢。”
“妈你?离得远不知道,姜冬月在她们村儿?可威风了,仗着?有点功劳,白事说咋办必须咋办,吐口?唾沫就是钉,活把她大嫂气?病了,二嫂也进卫生所输液了……”
唐霞添油加醋将自己听说的消息糅杂在一起,狠狠泼了姜冬月几大盆污水,临了拍拍胸口?,“我早看冬月嫂子心肠硬,没?想到手?段也辣,竟然能压住娘家三兄弟,好像还把两个侄子给骂了,嫉恨他们吃公?粮,啧啧啧。”
马秀兰叹气?道:“嗨呀,她要没?点本事,能挑拨得你?大哥跟妈离心?会叫的狗不咬人,会咬人的狗不叫,你?以后多防着?点儿?。”
唐霞:“我现在躲着?姜冬月走,以后过年也躲着?走。大年初一上坟,谁看见她不嫌膈应?”
乡下人每年给逝者烧两回纸,清明和周年。林巧英在春节过世,按习俗确实需要初一烧纸祭拜。
唐霞说得痛快,话?音落在马秀兰耳朵里,就有点不对劲了,“千年王八万年龟,谁能活成王八岁数?对上哪天咽气?是哪天。”
“嗨呀,我就那么一提,妈你?甭往心里去。”唐霞匆忙将舌头拐个弯儿?,“大嫂是挺孝顺,可惜她妈脑筋太轴,放着?亲儿?子不用,天天住大哥家吃喝,住医院恐怕没?少花钱。”
马秀兰立刻沉了脸,鞋刷子“桄榔”扔台阶上:“谁说不是呀?问老黑他啥也不吭,给冬月瞒着?盖脸面,打量别人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