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与太子共游京都后,易许安难得清闲了几日。
段元慈被皇帝按在宫里处理政务,魏知翎也有好几日没有在她面前晃了。
想到前几日魏知翎在她和太子面前耍心眼,那时自己没有接他的话茬,难道因为这个生气了?
生气便生气吧,反正自己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讨好他。易许安满不在乎地想着。
这日,易许安收到皇后寿宴的请柬,正在拜读之际,玲玉抱了一件白色大氅走了进来,脸色有些为难。
易许安合上请柬,放进抽屉里,才问道:“怎么了?”
“小姐,这件衣服上的黑灰,洗不掉了。”玲玉指着大氅衣摆处的指痕说着。
易许安想起来,这是在沧州救下魏知翎那日,他在自己衣袍上留下的痕迹。
陷入了片刻的回忆,她轻轻地开口:“洗不掉,就丢了吧,不必苦恼。”
玲玉稍微思索了片刻,又建议道:“年年皇后娘娘白日间的寿宴结束后,民间都会有大型的夜间游会。到那个时候,达官贵人多会向百姓和流民捐赠衣物财物。小姐的这件衣服,用料这么好,又很崭新,丢了太可惜了,不如捐出去吧?”
“你看着处置就好,不必问我。”易许安头也不抬,淡淡地说道。
视线移到桌角的雕花木盒上,是范晗早上给她送过来的定制面具。
她微微犹豫,抓起木盒便出门了。
也不能放任这位未来可能会谋反称帝的乱臣贼子不管,对吧?她如此劝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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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许安来到藏书阁的门口,刚好碰上要进去的易老国公。
她将手中木盒藏于袖中,迎上去,盈盈行了个礼:“祖父。”
易老国公看见她,颇为欣喜:“是满满啊,你来这里,是想要读书吗?你要是想学,告诉祖父,祖父一定给你请个全京城最好的先生!”
易许安浅浅一笑,婉拒了易老国公的好意:“不用麻烦啦,祖父,我在长青门已经读了够多的书了,真的不想再学了。”
——她曾整整读了小三十年的书,一路把学位干到博士。她并非热爱读书之人,学习于她而言只是一个提升社会地位的便捷途径。现下以以为尊贵的宗室小姐的身份生活,她是真的不想再学习了。
易老国公哈哈一笑,万分理解地拍了拍她的肩,语气颇为自豪:“不想读就不读,我们满满在京中一众丫头中,无论是容貌、地位还是才学,都已经是一等一的好了。”
易许安低头微笑,作出谦虚的姿态:“祖父谬赞了。”
随后,她又疑惑道:“祖父怎么忽然来藏书阁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易老国公摇头:“我只是来看看那位叫小羽的少年。”
一听到祖父提起魏知翎,易许安心中警觉,面上却装作不大在意般随口追问:“小羽?他来藏书阁读书是我准许的。难道小羽他是闯了什么祸,惹得祖父心烦,要亲自来教导了?”
“非也。”老国公的眼中流露出三分赞许和七分好奇,“这两日,我总能听到府里的客卿提及这位名叫小羽的少年,言语中大家夸赞。人人都说,羽公子聪慧懂事,满满你眼光独到、慧眼识才,不愧是仙门传人。”
“外人不知道,祖父您还不知道吗?长青门哪里和‘仙’沾得上半分关系呀,都是糊弄外人的噱头罢了。”易许安轻轻一笑,走上前去搀扶在易老国公身侧。
“胡说,什么‘噱头’,长青门玄妙非凡,门主年岁九十有余,看起来还如同中年人一般精神健朗。我同你说,我年轻的时候,曾有幸见过门主,那时他就是这般样子。。。。。。”
闲话间,祖孙二人慢慢往藏书阁内走去。
藏书阁共有三层之高,每层都布满丈余高的书架。阁内安静明亮,有三五小厮架着梯子洒扫书架,亦有一二儒士低声互谈。
来到三楼,便看到魏知翎坐在窗边习字。
他端坐案前,一沓书卷整齐地码在左手边,右手侧有一白瓷香炉,烟灰细细袅袅。他小小的脸罩在有些发暗的纯银面具里,只露出一双认真又清澈的眼睛。
易老国公站在远处看了很久,终于满意地点点头,走上前去:“你便是小羽吧,怎么样,在府里住的可还习惯?”
魏知翎抬头望向来人,随后迅速起身,行了个大礼:“易国公安,易三小姐安。”
说罢,他抬起头,用诚挚的目光仰头看向易老国公,却又忍不住被易老国公身后的清雅少女吸引了一瞬的目光。
只一眼,他便知道,她还是那样清冷高贵、目中无尘。自己小小的一个称呼上的变化,并不能换来她半刻的注目。
易许安是何等聪慧剔透之人,她早就猜到了魏知翎试探的心思,所以面上并没有什么神情变化。而他一瞬间偷偷的窥视,更是证实了她的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