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许安又藏了一会,才走了出去。路过敞开的房门时,被伶人唤住:
“这位贵人,再往前走是下人们的住所啦。”
易许安转头,看见伶人一手扶在门边,脸上的油彩已经卸净,面相白净又和气。
虽然特征不明显,但她一眼就看出这个伶人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男性。
易许安冲伶人点了点头:“多谢。初来乍到,我迷路了,能否请你为我引路?”
伶人柔美脸上绽放出真诚的笑容:“当然,贵人请随我来。”
二人慢慢走了一阵,远离伶人的住所后,易许安故作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名‘芳蕊’,是这楼里的玉倌。”
这倒是听段元慈介绍过,玉倌是楼里最受追捧的五位伶人的统称。
易许安唔了一声,又问道:“方才路过你房间,看到一位身材颇为健硕的男子,他是谁?”
“回贵人,是奴的堂兄——房唯。”
她颔首,不禁感叹:“你的堂兄身材如此健壮;你身为男人,却貌若好女。你们兄弟俩,应该都吃了不少苦吧。”
芳蕊抬起亮晶晶的眼眸,有些诧异地看了她片刻,后又觉得失态,柔柔垂头:“多谢贵人垂怜,奴不觉得辛苦。只是奴的堂兄,他不该埋没在这戏楼之中。”
易许安听出芳蕊话语中的引荐之意,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并不接话。
芳蕊只觉得被她冰雪般清透的眸子看了个对穿,意识到自己没忍住用了往日讨商的伎俩,且被对方轻而易举就识破了。
芳蕊清秀的脸有些烧,连忙致歉“贵人赎罪,是奴多言了,辜负了贵人的关心。”
易许安理解他,身处尘埃,自然会抓住一切可能博得上位者垂怜的机会。
但她也不必与他过多言语,她并不好为人师。
不久,易许安便在二楼的栏杆处见到了段元慈。
见她走来,段元慈紧绷的神色微微放松,温和地问她:“怎么去了这样久?”
“我不小心迷路了,多亏了这位玉倌引我回来。”易许安说着,指了指身后的芳蕊,唇角漾开一丝浅笑,“让表哥担心了。”
闻言,段元慈微锁的眉头骤然舒展,温润谦和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喜悦、几分激动。
他解下腰间挂着的名贵玉牌,递给芳蕊。
芳蕊何尝听不出这位公子言语中的好心情,旋即喜气一笑,收下玉牌,说了几句吉祥话,便柔柔退下。
易许安端详着段元慈的神色,意识到他的愉悦并不作伪。
她悄悄垂下眼睑,掩饰住心中同等的喜悦、压力和沉重。
她十分罕见地没有深思,只当自己是在现代社会的那一世,被父母抛弃在农村野蛮生长,以至于自己爱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