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晚,祖孙俩聊了很久,待易许安回到自己卧房,梳洗躺下时,月已中天。
想着老国公与她说的话,她有些难以入睡。
“帝后琴瑟和鸣,感情甚佳。皇后李氏仅仅是个富商之女,当年先帝打仗,急需用银两,李家用半副身家才换的女儿入宫当女官的机会,才有之后与陛下结缘的机会。陛下担忧世家贵女入宫,会威胁到皇后地位,因此,陛下登基数十载,后宫仅皇后一人。”
“沧州之事,就算真的是皇后所为,那也是君要臣死,你可明白?满满,我们易家功勋显赫,对于此事,易家也只能是‘不愉’,而不能是‘怨恨’!要想在京城立足,在段国立足,就绝对不能与陛下站在对立面。”
“你若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就听祖父的,不要去赴宴。”
易许安翻了个身,琢磨着“不愉”与“怨恨”的边界。
不出半柱香的时间,她就已经有了计划。明日,她先找个由头,在宫宴上姗姗来迟,看一看帝后的态度。待找机会与皇帝说开沧州之事后,她再回一趟宗门,给皇室送上一份“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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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易许安又去国公处用完早饭,并与祖父说明了自己的计划。
得到祖父首肯后,她便离开主院。此时离进宫赴宴的时间还早,她便在玲玉的陪伴下四处走走。
国公府占地广阔,布局简单,装饰大气。院中多种以松竹,在这冬日,放眼望去亦是错落的绿色,簇拥着白墙青瓦,小桥流水,廊阁飞檐。看起来不像寻常勋贵武将院落,倒像是傲骨清白的文士家宅。
易许安感觉很奇妙。前世读博时,因为有了国家补贴、导师补助和实习工资,她的经济状况有了极大好转,便迅速形成了热爱旅游的好习惯。那时,她最喜欢去的地方便是山林、原野和古宅。却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有机会住进门票至少五十块钱一个人的古宅中。
走着走着,她来到一个不同寻常的院落中。从外面看去,院中植被不多,却山石嶙峋,采光甚好。
玲玉在她身后及时介绍,这是客院,此次随易许安进京、暂无安置之处的几人,就暂时住在这个院子中。
易许安轻轻推开门,走进去,看到山石边的粗砂地上,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锻炼。
瘦弱的魏知翎,细胳膊细腿的,正在颤巍巍地扎马步。入冬的时节,他身上仅仅穿着单衣,却累的满脸是汗。
而李寂正在一旁指导他,时不时纠正一下他的动作。
远处的流水池边,范晗正对着阳光擦剑。身为武曲星的他,反应能力远超常人,所以在易许安甫一踏进院门的时候,范晗就已察觉。脚尖点地,身如轻燕,几步就掠到了她身边。
范晗看了一眼易许安身后的玲玉,又低头去看易许安,冷峻的脸上竟然流露出几分委屈的意味。
“祖父好意,让你闲下来,好好精进武艺,你还不乐意啦?”易许安领会到他的意思,冲他眨了眨眼,又安抚道,“今天宫宴,你陪我一起去。”
闻言,范晗嘴角微微上扬:“我的武艺,不需要精进。”
易许安觉得他这种又冷又傲,却又想跟着自己的样子,很有趣。她盯着范晗,眼睛中不自觉染上几分笑意。
忽然,“扑通”一声,不远处传来了传来了少年低低的吃痛声。
易许安被吸引了注意力,越过范晗宽阔的双肩,向声音来源处看去。
原来是正在扎马步的魏知翎,支撑不住,摔倒在地。守在他身边的李寂第一个反应过来,赶紧一把将魏知翎从地上提起来。
见易许安目光投来,魏知翎乖巧地叫了一声姐姐。
“易三小姐。”李寂亦对她行礼,然后与她搭话,谈及魏知翎,颇为赞许,“您真是慧眼识珠,随便带回来一个孩子,就有如此心性。想我十三四岁的时候,正是贪玩,哪有像小羽这样的劲头。”
先前在沧州,李寂曾帮助她大张旗鼓地找人。是以,他不可能不知道,魏知翎并非她随意捡回来的一个乞儿。
但他今天却说,魏知翎是她随便捡回来的孩子,就是在向她表忠心。
易许安心中十分满意,面上却不动声色,一本正经地将功劳全部归于自己:“我乃长青门门主传人,自然是有自己的本事。我不但知道小羽命格非凡,我还看得出,将军以后必然是有所作为之人。”
李寂显得有些凶的俊脸一红,挠挠头,眼神有些闪躲:“小姐高看了,我早已不是什么将军。我只想。。。。。。”
“李寂大哥,我们继续练吧。”魏知翎忽然出声,打断了李寂越说越嗫嚅的话,“你刚刚说要教我练臂力的,我在这空站着,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