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许安尴尬,这段时间她的关注点都在一些大事上了,还真忘了记忆里还有这一茬。于是她耍赖道:“我知道,你送我的手帕我都好好收着呢!我还没说完呢,我是仙门中人,自然想要仙鹤绣样的帕子。”
“仙鹤是男子用的图样,你呀,就爱胡搅蛮缠,哪有仙门中人的样子,十七岁了还像个小孩。”易咏霏笑得眉眼弯弯,忽又问道,“诶,听范晗说,你急着要下山?可是出什么大事了吗?”
“嗯,我正要和姐姐你说这事呢。”易许安挨着姐姐,也坐在了廊上,用方才在路上想好的说辞,半真半假的解释,“自从那次生病后,你也知道,我一直睡不安稳,师傅说我这也许是要开神识了,所以我也一直没请郎中,就这么挨着。”
见姐姐听着,秀气单纯的面容上露出不忍,易许安为自己的欺骗行为而感到一丝愧疚,于是低下头,作出神秘兮兮的样子,接着说道:“我昨晚做了很可怕的噩梦,是关于父亲的,所以一早便坐不住,上山头上去找师傅解惑。师傅说,父亲此行北上或有危险,我是得预知梦之人,所以只有我才能破局。所以,我向师傅请示出山北上,师傅方才已经同意了。”
易咏菲听后,频频点头:“长青门门主是世间仅存的大宗师,他所预言的,应该八九不离十。好,我明白了,我同你一起走。”
“我们自会一同下山,但万万不可一同北上!”易许安拉起姐姐的双手,严肃道,“其一,我修行六年,已有一定自保能力,范晗武艺高强,有他护卫在侧,必定万无一失,若阿姐在,只会多一分风险。倘若真的遇到凶险,我恐怕难以护你周全。当然,这是次要的,我知阿姐不是贪生怕死之人。更重要的是,其二,我有一事请求阿姐。”
“何事,你但说无妨。”
“想必你已听闻,母亲和兄长已在来扬州的途中,我此行八成会与他们错过了。母亲到后,必会很快得知我北上的消息,之后八成会回京城等待父亲和我。但,我希望阿姐能在扬州城的官驿中等待他们,然后将母亲安全地送往庐州封地。这个春节,万不可回京城过节。”
“这又是为何?”
见易许安不回答,只是目光恳切,易咏霏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定是你那天机不可泄露的预知梦了。你放心,我一定将母亲送往封地,这个冬天绝不离开庐州,等你消息。”
“多谢阿姐。”易许安感激不尽。
“你又来了,不用谢我,那也是我的母亲。”易咏菲柔声嗔她,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追问道,“你那个梦,真的十分凶险吗?你此去有把握吗?哎,我明白碍于天意,你不便多说,我就是忍不住担忧。。。。。。”
易许安见姐姐情绪低落,于是拍拍胸脯,努力摆出最灿烂的笑容,自信满满道:“放心吧姐姐,那个梦里的每一个细节我都记的一清二楚,一定把父亲全头全尾毫发无伤的带回来。”
易咏菲外表看着弱柳扶风,清素单纯,但她不傻,自然能看出妹妹的笑意难达眼底,全是在哄自己宽心而已。但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也无心再绣花,只好也扯出一点笑意。
姐妹俩各自低着头,心思重重,并肩坐在一起,却沉默不语。
这时,范晗终于收拾好了行李,只见他先是从易咏菲的房间里搬出了一个半人高的箱子,易许安见状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接着,又见他从易许安房中搬出了只一人高的大箱子,饶是他自幼习武,也走的踉踉跄跄。
易许安再难忍受,手指抖抖,喊道:“你停下!你这是把我的全部家当都塞进衣柜里搬走了吗?我们是去救人,不是搬家!”
范晗赶紧将大箱子放在地上,抱拳道歉,然后又费力将那只大箱子抱回房中。
易许安扶额无语。
易咏菲忍不住笑出了声,方才低沉的气氛都被搅和淡了。见范晗满都是汗,又要将自己半人高的箱子搬回房时,易咏菲连忙制止了他。
“我的就不必现在搬了,我们先下山吧,等到了驿馆再叫小厮来抬就行。”易咏菲又调笑着数落自家妹妹:“你呀,自己懒得收拾,麻烦人家后又不满意。范晗尚未成家,哪里知道女子出门需要准备什么?那可不就囫囵着全带上了?”
易许安的自理能力确实不强,而且现在也没有时间再收拾一遍了,不然今日定然出不了城了。多拖一天,父亲就多一天危险。于是决定不带行李,需要什么再置办吧。
最后,三人仅仅带着钱财和贵重物品,便下山了。
行舟离开长青门时,易许安忍不住回首望去,只见青山耸立,山间似有淡淡的烟雾笼罩。远远的,能看到门主居所,青砖白瓦,隐隐的似有浮云环绕,仙气脱俗。
尽管现在的这个易许安只在这里生活了三个月,但这具身体实打实的在山门中居住六年之久,此刻乍然临别,易许安觉得忍不住生出许多不舍,忍不住偷偷红了眼圈。
但想到前路,她离开的决心坚定不移,所以遥遥冲师傅所在的山头作了个揖,便转过身去,克制着自己不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