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见溪将这些事概括成几句话俱都同温景元说了,看她神色颇为诧异,最后表情亦是十分复杂。
“从前我父亲还为我二哥给冯家三姑娘提过亲,他家并未同意,却没想到是看不上我家的门第。”
她后来听说冯三姑娘被抬进了绍兴知府后院里做小妾,还觉得她十分可怜,却没想到人家求的就是这个。
杭州府有一年商会,景元曾同冯家三姑娘打过交道,人虽说长相一般,但眉宇间却有媚色扑面而来,且对他们这些同为商户出身的女孩十分冷淡。
她摇摇头,不想再说冯家的事了,她今日来也不止为了这些。
景元从袖口里拿出早已给方见溪绣好的香囊,宝蓝色的绸缎布料,上面绣着鱼戏莲的绣样,鱼眼又大又圆,绣的很是传神,还坠着碧色的挂带和宫绦。
她做这个,可是花费了一番功夫。
“……里面放了我制的小四合香,加上这个,也算是我对你上次赠荔枝还有为萱风选夫的回报。”
景元调笑着,将荷包塞进他空着的另一只手里,而后趁他愣神的功夫,将自己依然被他握着的那只手抽出。
被他抓了这么久,她胳膊都麻了,两个人手心还都出了汗。
方见溪的注意力都被那个香囊吸引过去,却还是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只是他不同她计较罢了。
景元看他一动不动看那香囊的样子,就知道这东西的的确确去贴到他了。
“等我回去,从我库房里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料子,给你做双绫袜,你从前这些东西都是府上绣娘给你做的吧?旁人总是做的不细心……”说到最后,她面上也染上一些薄红,方见溪看到很高兴。
是以他便问她,“怎么不细心了?”
景元知道他这是在使坏,就伸出一根手指将他离的越来越近的身子推远,却被他一把握住,在唇上轻轻吻了吻。
!他就是个泼皮无赖。从前没看出是这么个人,还以为有多稳重呢!
脑中当时便是这个想法,看他又想执起她另一只手便警铃大作,将空着的手背到身后,却又被方见溪捉了回来。
对着她透出几分愠怒的美目,方见溪挠了挠她的掌心,道:“帮我戴上。”之后紧了紧两人共同握着的香囊。
这般被他拿捏,她亦是无法,只能伸出两只手,帮他系在腰间。他身上淡淡的药香覆上了小四合香的香甜,沁人心脾。
“你方才说让我有什么事都同你说,这原本就是应该的,以后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写信问我,不想写信了就让十七来,她跑得快。”
他从未和人有过什么太紧密的关系或是感情,从前跟着玄阳真人也只是简单的师徒关系而已,是以没想到景元说的这些,倒是怪他考虑不周了。
“我给十七取名字了,叫缨风,人活一世不能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她既是我的人了,你以后便不要支使她,免得她难做。”
景元知道缨风现在一心向着自己,虽然她知道方见溪有分寸,但也怕他太担心自己,到时候反而难为了缨风。
方见溪点点头,缨风,的确是个好名字。
只是她这便护起来了,他也是没想到的,还要在他这里提醒,要他别让缨风难做。
不过又想到景元给萱风选夫那个劲,便又觉得正常,她待人一向多些宽和跟耐心,身边人更是好。
温景元是那种认定了谁,就一定要对人有十二万分好的。不说其他,单就说谢宝珍,他还没见过哪家做婶婶的对侄子侄女这么好的。
总之自己是做不到的,方见溪对此很是明白。他明白自己对所有人的宽和良善,慈悲从容都是因为这些是书中,亦是世人心里的君子之道而已。
他要立世,想执掌天下权柄便要如此,做一个表面遵从君子之道的人。
哪怕众人皆知他手段并不光明磊落,但能活着或是能同他接触的那些人,总是在面上挑不出他一丝错漏。
这便够了,剩下的他也不想管,都不重要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便分开了,后院宴席处已经搭好戏台开始唱戏了。
景元坐在位置上又随意用了些菜食,罗家还算富庶,开了全羊席面、火腿席面和燕窝席面。
她们这桌是燕窝席面,她吃燕窝吃的有些腻,是以只吃了个半饱便开始专心听戏了。
罗老太太很高兴,一直跟人说话,景元也陪着说了几句。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有道眼光一直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