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不信你。”她抚摸着他的衣袖边,是江南的绸缎,一匹价值不匪,摸着十分的丝滑。
“就是想多知道一点你的事,你要是不想说……”她会不高兴,但一定不会逼他。
方见溪感觉到握着自己的那双手软软的,小小的,透过布料还有温热的温度传过来,从来没有人碰过他的身体,他虽然不适应,但这是温景元啊。
他感觉自己适才那颗有些冰冷的心,有些熨帖。
景元今日出门戴的是一对点翠牡丹步摇,下面坠着的是两串青粉光的珍珠,右边的那支有点歪了,方见溪伸手扶正,景元抬头看他。
“只顾着跑,步摇都歪了。”
朱识神色方才景元也注意到了,她只想着快点立刻朱识的视线,仪态端方什么的自然是扔到了一边。
景元看他反手握住自己的手,摩挲她刚刚染过寇丹的指甲,就知道他这是好了。
方见溪颇为认真的观察了一会儿她的手指,比平素多了些妩媚,少了从前的干净婉约。但总归都是她,怎样都是好的。
“你听人说什么了?”方见溪观察着她的神色开口,他要听她说实话。至于说这些的人是谁,不用猜他就知道。
景元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顿了几息才开口:“就是从前绍兴冯家……他家姑娘和你议过亲么?”
冯家?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冯家。
“冯望青的确是把他的女儿嫁给我,但这只是他一厢情愿,我从来没答应过。”
后来冯望青想退而求其次让冯月做他的妾室,他都不愿意,还说什么议亲。
景元感觉到他握自己指尖的手兀的紧了,“还有呢?”
……果然瞒不过他。景元叹了口气,又将从大哥那里听到的绍兴冯氏所有的事尽数同他讲了。
其间她一直若有若无的偷窥方见溪的神色,见他还算淡定,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虽然她确定他不会伤害自己,但总归不想有什么矛盾的,她并不擅长哄人……方见溪也是个闷葫芦。
况且他们俩这样的情愫,原本就是如履薄冰的。
“……我知道里面还有我不知道的,但总归现在我们俩已经是这样的了,你有什么事都该跟我说些,我亦是如此。”
她说完就想将手抽回去,此处虽然隐蔽,但总归是别人府上。传出什么话不好处置。
方见溪却无所忌惮一样,将她的手攥的愈发紧,最后竟成了十指相扣的动作,被他隐在她的衣袖里。
“并没有什么你不知道的,除去和他家议亲一事,事实就是如此。胜败乃常事,他家囤积蚕丝的时候也没想过别人的活路,只不过冯家输了而已。”
自古成王败寇,纵然期间有他推波助澜,但冯望青当初既做了这件事,便该做好满盘皆输,家破人亡的准备。没什么好解释的。
当初朱让派他到南直隶,他急需有一件事让他站稳脚跟,冯家为富不仁,声名狼藉,冯望青贪婪无度,愚蠢之至,自然是要拿冯氏杀鸡儆猴。
景元出身商户,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又知晓他并非一般商人,手段自然是更加狠辣,便也没再说什么。
只是她没想到,方见溪竟然真的对她毫无隐瞒。
“你也不必忧心冯月或是他家其余女眷,冯家不过商户,可从冯宅抬出去的尸体,一年上下恐怕两只手都数不完,她跟我的情分更是无稽之谈,原本她想嫁的是罗伦。”
方见溪知道景元虽然没有问他,也会试着理解自己,但她心软多情,定是还会为了那些“无辜蒙难”的人伤心。
与其让她自己思来想去的难受,倒不如他直接将事实同她讲了,让她今晚能够安眠。
但想到冯家的阴私恶毒,方见溪还是颇有几分不屑。冯望青生了六个女儿,还有从庶房、旁支抱过来的的女孩儿,皆习枕上风情,房中之术。
冯家色贡,早已是浙江十一府官员间宣之于口的笑谈,许多官员后院都有一位冯氏女为妾,却独独没有一女可作正房。
当初冯望青看他颇有手段文采,却只是个商人,便想要让冯月给他做正妻,后来知晓他的方是世家方氏的方,方见清的弟弟,才觉得正房之位高攀不起。
但有机会把女儿送进方家,冯望青焉能放过?是以见面便要提一提让他纳冯月,他碍于当时要拖着冯家,便从未开口推拒,却不想传出了所谓议亲的传言,当真是荒谬至极。
只是温家到底是商户,难以接触到官员的圈子,不知道冯家这些事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