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看她走下来,便不由自主往后退,特别是孙二,他是见识过缨风的身手的,往后退的时候不小心拌到一个石子,整个人便直挺挺地往前倒,差点扑到了景元身上。
千钧一发之时,景元看见一个紫色的身影,替她挡在前面,一脚踹开了孙二。
“少夫人,您无碍吧?”芳风关切地看着景元,方才景元没带着自己,让她在后院等着,她就有些担心。
后来又听说她家里人闹到了温宅门口,还言语中伤景元,她便更坐不住了,只急匆匆地赶过来了。
她自己的事,还是莫要牵连别人。
景元摇摇头,表示自己无碍,事实上有缨风在这些人根本不可能伤到她。
“我不是让你等着,你怎么出来了?”景元蹙着眉心,她并不赞同芳风过来。
芳风笑着摇摇头,若是一直躲在后面,她岂不是太懦弱了,何况……她也没那么好欺负,只是一直顾念着血脉亲情罢了。
只是如今,这些个情分,也顾不得了。
芳风爹娘原本在背对着她们骂,现今一看闺女儿来了,以为景元她们都被自己骂屈服了,一时便有些得意洋洋。孙二也不顾自己脱了臼的下巴,跑过来准备拉着芳风走。
芳风看着弟弟要过来拉她的那双手,心里突然涌现出一丝可悲。是对她自己。
这是她寸心寸血养的弟弟,她待在少夫人身边十几年,存下的每一笔钱,每个铜板几乎都到了他的手里。
甚至连他成亲的宴席和彩礼,都是她花钱置办的,姑娘还出了二十两银子做礼金……这都算什么?
在孙二差点抓到她衣角的时候,芳风兀的往后退了一步,转身抢过了缨风手中的软剑。直指孙二眉心。
孙二被姐姐这猝不及防的一剑吓得往后连连退了几步,最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芳风手里的剑也跟着他的动作下移,他下巴还没好,口中只能“啊啊啊”的喊着,求着姐姐收回手里的剑。
芳风爹娘还有他媳妇儿见状,便要去扶孙二,口中依然不干不净地骂着,景元站在一旁看芳风,竟看到她突然笑了。
“你们将我卖入温家十余年,从没有想过要赎回我……我跟着少夫人去京城,你们连一句话都没有跟我留,如今还要跟我安排什么亲事么?”
“……姐姐我是不愿做人妾房的,弟妹你若是觉得做那老头子的小妾好,不若你去吧,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怎么,你不想么?”
她怎么能去!王二娘下意识便这样想,便也这么说了,“谁要给那快死的老东西做妾!”
王二娘看着芳风举着剑似笑非笑的表情,身上一个激灵回过神,方才……她好像说错话了!
“不……姐姐,村长人很好的,你不知道去年你不在家,他还让大壮哥给了咱们家一筐红薯。”她急着证明什么,可是声音却越说越小。
“二弟呢,也觉得姐姐只值一筐红薯么?”芳风看着王二娘冷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弟弟,孙二看见他一向任劳任怨的姐姐眼神冷冷的。
他又看着芳风手上锋利的剑锋,此刻还闪着冷冽的光亮,他摇摇头不敢再说一个字,其实他是想说的,但他实在是太疼了。
“那爹娘觉得呢?”芳风没有看她的父母,她都明白的。
他们怎么会心疼自己呢?从前,是她困于其中未得看清!
芳风的娘嗫嚅着嘴唇,终究是说出了声:“你个死丫头,这么大年纪不嫁人,我和你爹好不容易跟你说了一门亲事,你还不愿意!”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个女人不是这么过来了,人家村长愿意娶你,你就该高高兴兴的去伺候人家!”
她并不觉得自己没理,把话说出来便愈发觉得痛快,唾沫星子飞了一片,她还要继续说呢!
芳风没有收回剑,她听着自己母亲的话闭了闭眼,有些悲戚道:“从没见过把自己女儿推出去,给人家冲喜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的。”
“你是我的娘啊……”
芳风声音有些颤抖,这是她的母亲,生她却没养她的人。
从小她眼里都只有弟弟的,小时候把自己卖出去给弟弟换肉吃,现在又要卖她了,想多占一亩地和几两银。
萱风听到芳风声音有些发颤,她们从小一起长大,知道她这十几年过的有多不容易,也知道她家里人什么样子,看着芳风纤细瘦弱的身体,她没忍住,上前抱住了她。
“你们真是够了,喝芳风的血吃芳风的肉还没够么?”她扶着芳风的胳膊,真的很瘦,能摸到里面的骨头。
“哪有逼自己女儿去做老头妾的……满天下再没你们这样狠心的爹娘了,还要说我们姑娘脏心烂肺,辱没温家的清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