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弗不假思索道:“私闯民宅,窥窃他人,抓你去见官。”
杭宜县的灯会是远近闻名的,一点不逊帝京,想?到即将可?以看到的灯海,以及他与她这份不太讨人厌的默契,知知就没和他计较,翘着唇道:“不说我也知道,是不是去看灯会?”
隐约中萧弗似乎没再贫嘴,只?轻轻嗯了一声。
今宵有圆月普照,流银为二人指路。知知觉得他们只是慢慢悠悠地打马前行?,不曾想?这么快就见到了传闻里的灯会。
她也没下马,只是和萧弗一前一后贴着街边走。
两边立着灯柱,街道上空每隔几尺就有横悬的绳索从左系到右,绳上挂着珠珠点点的小灯笼,有的是灯笼串,有的则是单独的一只,长长短短、错落参差,遍地交光。
街上还?有灯龛、灯屏,摊头正叫卖着花灯、提灯,江面上则布着圆形的灯台,荡过一只?接一只?的灯船。
离离的灯涛火浪,烂漫十里犹然不绝,直把温柔的江南小城变作了绮绚的不夜天。
更有宝马钿车,香风衣影,知知看得眼都痴了,时不时就要惊呼一两声。
萧弗一点都不嫌弃,反而觉得她太易满足。
她喊一声他就笑一下,笑道后来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竟觉得她太易满足,可?他难道不是?
连这满城的灯火他都视而不睹。
什么都不再?重要,只要她能多笑笑就好。
直到知知在人群中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催快了马速:“严叔?”
萧弗追了上去,就见她又停了下来?,懊恼地垂着头:“找不到了,难道是我看错了?”
萧弗也没问她看见了谁,只?道:“别急,下马找找?”
知知咬了咬唇,去岁她一直耿耿于怀的,便是沈家在上元前夕被抄了家,于是上元这日简直成了梗在她心头的一桩执念,稍稍牵动,便觉得又闷又痛。
可?今年还是没法和家人一起过。
严叔前两日又都寻不见人,今夜若能不约而遇,也许是仁慈的上苍对她的一点小小补偿。
今夜杭宜县处处燃灯,只?不知为何,唯独岸边的一段水廊却是黑灯瞎火的,严叔步伐刚健,就是往这个方向走,三两下就不见人了。
知知决定听从萧弗的建议,下马去找找。
人有相似,但那?人不管是身量还?是步态,甚至是身上的布袄都和严叔相差无几,她不大可?能认错,何况严叔本就身在吴州。
知知买了一盏灯,才?问了店家价钱几何,萧弗就熟稔地付好了银钱。
知知走得急,他不得已一手?牵了一匹马,好在不远处就有棵缠绕着灯串的垂杨树可?以拴马。
知知提灯走在沿江的走廊中,这一段当真是一只?灯也没亮,若非她事先买了灯,就只?能仰仗从外头街上辉射进来的几缕微光看路了。
萧弗终于安顿好马匹,跟上去时,就见小姑娘呆呆立在幽黑的廊中,不可?置信地喃喃道:“阿期……严叔,你找到了阿期?”
而她面前站着一男一女,正在交谈,年长些的男子瞧上去刚挺壮实,旁边的小丫头则梳着双鬟,也不过十五六的年纪。
阿期闻声转过头来,当即惊喜地奔上前,一把抱住知知,又哭又笑:“姑娘,大姑娘,真的是你!”
严凌山此?刻也看见了知知,还?有她身后威严雍容的男子。
他与萧弗遥一颔首,彼此?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