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着她递给他的那块巾子,拭去了身上残余的水迹,而后把衣衫一重一重穿好,最外头是那?件青凛凛的新?袍。
动作比平时更利落,为怕她等得久了。
毕竟是冬夜,她站在廊下也不知冷不冷。
等萧弗出去时,就看见小姑娘在看天井周边摆的那些盆景,一会儿拨拨延年松,一会儿又摸摸美人蕉,还?对着抱香枝头的寒菊发了半晌的呆。
她转来?转去的看盆景,他就在门槛后以目追寻着她翩轻的倩影。
她就在他眼中,每一刻都值得珍待。
知知一扭头见萧弗已经衣冠楚楚地立着,嗔怪道:“殿下好了怎么也不出声。”
萧弗一边往外走,招呼她跟上,一边道:“你若喜欢,尽可挪去你院子里。”
能在院子里开辟菜圃,不难看出她对这些花花草草的怜喜。
想?当初纳她为妾之后,循崇院挪栽了许多花木,改扮一新?,固然是老夫人和何嬷嬷的授意,但听说也是问过她的意思的。
是以他才未曾反对。
知知一听便知他说的是那?些盆景,可?她不过是等的无聊时,恰见这些盆景冬日里也生机葱茏、不见萎败,才?多瞧了一会儿。
哪里好意思把人家装点院落的东西都拿走,她婉拒道:“不必啦,难得它们能在这里找到它们的蓬勃,别搬动时教损毁了。”
“可?我以为,蓬勃不难得,树有常青,花有迎寒,”萧弗哑然一笑,“能让这院子的女主人欢喜,才?是难得。”
“什么女主人……!”一时间知知脚下都急了起来?,不欲让他看见晕红的桃腮,她干脆走到了他前面去,“殿下再?这样乱说,以后我真的要同你划清界限了。”
一出去,便见江天已在院子外给两人备好了两匹肥马,都是烈红的鬃毛,一看就是最上乘的品相。
知知登时有些奇怪,江天如何知道她要和殿下一块儿出去呢?
但她很快就意识到,更奇怪的好像是她,什么都没问,就跟着人走了。
江天把马牵过来?,萧弗率先翻身上马,在马上俯目打量了她一眼:“要不要去换身衣服?”
知知错愕地摇头,她才不会为了他特地打扮。
萧弗:“至少把脸上的泥粉洗了?”
知知仍旧摇头。
她紧跟着也跨上了马鞍,拽了拽缰索,示意他可?以出发了。
萧弗却?在出发前,说了一句让她摸不着头脑的话:“行?,你别后悔就成。”
知知轻哼了一声,她有什么好后悔的?
顶多是看见灯会上那?些娇娥小女一个个衣香鬓影,珠光宝气的,难免会有几分?眼馋罢了。
不过想?到灯会,知知还?是有些担心,她此番并未同殿下事先约定什么,万一是她自?作多情?,他根本没想?带她去看灯会呢?
可若不是为了去看上元灯会,她才?不会跟着他走。
去年知知就惦念着灯景,上元的灯火之盛不是任何一个节日可?以比拟的,今年好容易恢复了自?由身,没成想却落得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一个人穿梭在偕伴结友的人潮间,那?该多伤情?。
对,她就是为了找个赏灯的搭子,才?会找上他的。
知知记性很好,定居瑞嘉县之后,她也去过毗邻的杭宜县几次,早已是轻车熟路,眼见这条路确实没错,她才?笑着假模假样地问了一句:“殿下要带我去做什么呀?”
两人此?刻并驾齐驱,但因速度不快,即便滚滚风尘打耳边擦过,也没有呼啸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