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崔幼柠便收到了宁云简的回信,满满三页纸都?在细细叮嘱她,叫她吃好睡好按时?喝药,叫她少食寒凉之物?,茶稍冷一些便别喝了,叫她晨起出?门给母亲请安时?需多添衣,叫她莫躺着看话本,小心伤眼。
和信一同送来的还有御膳房按她的口味琢磨出?的几种零嘴新品,以及一套华美无双的金累丝凤凰头面。
那几袋零嘴闻着便很香甜,头面是送来让她到时候在孟府设宴时戴的。
崔幼柠看着头面上衔珠含玉的金凤,已然猜到宁云简是想给她撑场子,让届时?参宴的高门贵妇和贵女们知晓,他?远比所有人想象的都更看重她。
如此,便再无人敢在背后议论?她什么?。
她忽地记起一事,当即问前来送信的祁衔清:“陛下不是说今日亲自?来孟府送聘礼么??既是要来,为何?不自?己将东西给我,还让你多跑一趟?”
祁衔清暗道他?自?己其实也很想这么?问,嘴上却?只?敢答:“属下不知。”
崔幼柠笑得眉眼弯弯,放他?回宫去了。
近午膳时?,浩浩荡荡的天子御驾在孟府门前停下,后面跟着两长?列抬聘礼的内监。
因阵仗实在太大,附近的人家纷纷出?来远远地围作一团看热闹。
门房的人眼见?皇帝亲至府上,立时?派人冲进主院禀报孟国?公夫妇,其余的人则跪在府门外恭迎国?君。
虽隔了半条街,但百姓们今日已是离皇帝最?近的一次了,饶是先前再如何?听闻当朝天子貌若谪仙、容色无双,却?仍在帝王自?马车下来的那一瞬间齐齐发出?了吸气声。
这也还罢了,后头瞧见?那首领太监拿着聘礼单子高声唱喏,一抬抬聘礼随之扛入孟国?公府,细细数过,竟有足足二百一十八担,金器玉器瓷器、香茗字画、绫罗绸缎、胭脂水粉应有尽有,且听名字便知样样都?是珍品。
昨日孟府便已放出?消息说国?公府和崔府两家的女儿在十八年前抱错了。百姓不由感叹这孟姑娘的命果真?极好,先前在崔家就是被捧在掌心里娇养的嫡幺女,如今崔府败落,却?又寻到了门第更高、正得圣心的亲生父母家,还得了陛下倾心,被封为正宫皇后。
孟国?公夫妇听得门房来报,大惊之下急步往府门来,一踏出?门槛便欲跪拜国?君,可还没等膝盖弯下去,就已被内监眼疾手快地扶住。
两夫妻顿时?一愣,抬眼看去,见?帝王一袭绛色锦袍,衣上未绣龙纹,而是云鹤松竹,疏朗俊秀的眉眼中含了几分?谦逊尊敬,竟如寻常人家来提亲的儿郎一般。
孟国?公夫妇对视一眼,心绪复杂地请皇帝入府,命下人奉茶。
因未来女婿是当朝天子,孟国?公夫妇纵然再如何?疼爱女儿,也不能说那些诸如要皇帝好生待女儿,莫让她受委屈之类的话。
但见?今日皇帝屈尊亲自?到府上来送聘,可见?确实是极心悦女儿的,孟国?公夫妇脸上的笑意不由真?切了许多,命下人备好席面,请天子在府上用午膳。
这顿饭崔幼柠吃得极累。她的父母兄长?三人席间恭恭敬敬、神色肃然,仿佛不是在用膳,而是在宣政殿与天子商讨国?事。
宁云简每每给她夹菜时?,父亲母亲都?看着她欲言又止,兄长?亦下意识投来目光。崔幼柠知晓,他?们是在犹豫要不要提醒她起身谢恩。
她有些无奈,自?己若真?站起来对宁云简恭顺地说“臣女多谢陛下”,只?怕宁云简当场脸色就会变得铁青。
用过午膳,孟国?公夫妇和孟怀辞陪皇帝闲谈片刻后,皇帝便提出?要与崔幼柠单独说会儿话。
三人同时?沉默一瞬,恭声告退。
父母兄长?走后,崔幼柠终于长?舒一口气,埋怨地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宁云简:“下回莫要在他?们面前给我夹菜了。”
宁云简弯唇而笑,在她身前一步远处站定,垂眸低声问:“昨晚睡得可好?”
他?的嗓音温柔缱绻,崔幼柠听得耳朵都?痒了,将脸别过一侧:“尚可。”
“不是说想朕?”宁云简的声音低哑了几分?,“朕此刻就在你面前,为何?不肯看朕?”
崔幼柠俏脸绯红:“这是在国?公府,我的母家。”
“朕知晓。”宁云简捏住她一根白嫩纤指,用指腹抚摸摩挲,缓缓道,“所以朕没有抱你吻你。”
崔幼柠红着脸抽回手:“你快回去批折子罢,莫误了国?事。”
“阿柠这就要赶朕走?”宁云简薄唇下抿,忍不住伸手掐了下她的细腰,“就没有什么?想同朕说的?”
崔幼柠讷讷道:“我怕父母兄长?多想,不敢跟你单独待在一起超过一盏茶时?间,你还是快些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