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上回说:
红姑子想接着找靠山,钵儿姑子又道:那刘知县死了那久了,咱们还不是吃香喝辣,随处布施,走们串户的,谁个敢低低的看咱?红姑子终是老成些,说:爱徒儿,不是你这样说的。
我们这顺风顺水的皆是皇帝,太后敬重佛爷,可是天高佛爷也远,皇帝更远,如是在这华阳出了事情,飞去京城不是?为师听说京城里的和尚尼姑多如牛毛,你我去了有安身之处?
不如在这华阳好好的找个靠山起来,如是再有金乡宦那事也好有人与咱打脱,只是进来咱这华阳城的富户一个也不得为师的心,要我说这刘知县也是死的忒是时候了。
不然他家那不成才的刘乐天,娶的婊子死了那腹中的胎儿,迟早要查在咱两个的头上来,你说诸如这类的事情,能不找个大大的靠山来?钵儿姑子道:要说这华阳谁最大?还是廖大人哩,他平了匪患,好生厉害,找他可是好的?
红姑子道:放你那驴屁来,那廖知县能与刘知县一般的昏庸不?他看可都不看咱们一眼哩,怎的好说,把咱的屎尿拶出来罢,钵儿姑子道:那该如何?红姑子回说:你说的也对,这廖大人才是咱一大靠山。
还是知县爷做咱的靠山,有谁敢说甚?钵儿姑子瘪了瘪嘴,白了红姑子一眼说:师傅不是说那廖大人要拶出屎尿与我们哩,现在怎的又自说起来了?
红姑子道:你虽比这庵里多数人聪明,不过比起为师还是笨蠢了些,那我们是做甚来的?专是走那闺门生事来着,如今廖大人娶了妻了,那廖大人不好糊弄,他妻是个妇人,凭了我俩的神通,还拿不下个妇人?
再说你可知那妇人是谁?就是那刘家的儿媳妇子,蔡姐儿不受宠那个,咱也从来没见过她的面儿,听说是个美人,往年咱师徒两都是来去与那曹氏交道,她敬我如活菩萨一般,时常要我去问卜占卦的。
那女人没点手段留不住那刘乐天,把个妓院的婊子都娶回来了,准是个空有美貌的蠢才,听外面人说那叶姨姨把那蔡姐儿的老窝都占了,她爷八竿子打不出个屁来放放。
要是你师傅我是那蔡姐儿哩,咱不与她弄个天翻地覆她死我活就怪了,要那婊子猖狂?还是怪那蔡姐儿自己没手段罢,钵儿姑子道:怎的,还不是怪那男子哩,做女子的再怎的争斗,那做男子的不喜,任你闹的八仗高还不是一样霜打的茄子似的。
晚上被窝里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好不寂寞难受,红姑子道:亏你说的出,你个小浪蹄子,别以为师傅不知道你养那汉子来哩,咱庵里的那个屋子,没叫你两个闹腾过?
钵儿姑子道:是么,咱只得这一个汉子哩,还是师傅厉害,听说养了两,三个大粗的汉子哩,才来时壮壮的,过不得几日都焉搭搭了,咱与那赵允不过一两日才得一回,哪有师傅这般厉害,成天白日的闹腾。
两个出了家的尼姑,就在那菩萨面前你一言我一语的大方淫词,豪不避讳,红姑子道:就选在明日,我俩煮上几十个红鸡子,一屉粉团团的贺子包,几十个白面馍馍,去看看知县大人新娶的媳妇子。
那门子看我俩个这身打扮,扰会让咱进去的,放心罢,钵儿姑子道:咱这就叫人做去,赶明儿去看奶奶。
过了今儿,到了明儿,那红姑子打探的廖鹏住再别厅,打算从别厅那门进去见蔡姐儿,又遇不见廖鹏,又好办事,别厅那门有两个禁子看守,见是尼姑打扮,就没甚为难她俩。
红姑子与钵儿姑子手里一人提了个大篮子,红姑子拨开篮子的遮布,拿了两个馍馍,两个红鸡子,蹿蹿的还冒热气,递与那看门的禁子,说:小小的吃食,给两个哥儿吃吃,拿过来看奶奶的,这不恭贺奶奶新喜哩。
红鸡子与粉馍馍都是好寓意的,奶奶早日生下大胖儿子与知县大人哩,又叫钵儿姑子一人赏了五十个钱与两个门子,高兴的放那两人进去别厅了。
蔡姐儿正坐在吊门上拿了个柳枝,枝末系上了一根鹅黄色飘带,逗弄一只虎纹狸奴儿,那狸的小脑袋一上一下的随那飘带上下跳动,甚为灵敏,似见了生人进来,“喵”的一声,蹿的不见了。
清水速速的截住红姑子与钵儿姑子道:你俩是谁?怎的不通传就进来了,知道这是何地方?惊着咱奶奶的小狸了哩,红姑子道:找你家奶奶,不找你个小丫头,看我俩这身打扮还问是谁?不叫话,佛爷面前的子弟也是你随意盘问的?
蔡姐儿放拿了那系飘带的柳枝条儿,走去红姑子面前扬了扬柳枝道:清水你退下罢,这两人一位是红姑子一位是钵儿姑子哩,是咱们这华阳出了名的尼姑,你别恼了她俩罢,带着她俩进来。
钵儿姑子得胜的看了一眼清水,跟着她进大厅了,放下手里的夯货,红姑子道:奶奶眼生就是好,还没见过我俩都知道是姑子我哩,蔡姐儿拿了柳枝条再厅上四处乱晃,说:老远就有一股子邪气,这柳枝条是驱邪的,咱在屋里拨弄拨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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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说:清水,去与我取些笤帚,艾叶子,再在这屋子里与我爇了起来罢,红姑子道:阿弥陀佛,奶奶这是把咱两看成邪祟了哩,咱与奶奶近日无仇往日无怨的,这是何故哩?
专门的昨儿就叫人煮了红鸡子,粉团团,白馍馍的,专为奶奶道喜纳福来哩,咱这一见了奶奶就是笑嘻嘻的,所谓身手不打笑脸人,奶奶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蔡姐儿道:两位姑子多心了不成?进来我这身子有些不爽利,畏寒怕冷的,叫人爇了艾草叶子,驱寒哩,你不找咱,咱还要去找你们哩,以前在家守寡一般,你俩是贵人,怎的见你俩来着?怕你俩于我一闭门羹哩。
如今嫁了大人了,做那奶奶来着,自然今日不同往日,你们放心罢,来咱这里不就是找个可以依靠的哩,回头奶奶我与大人吹吹枕边风,大人最喜咱的,我的话他听了就如圣旨一般,叫你俩在华阳好过的如佛爷一般叫人受敬。
那清水把端了两个火炉子进来,把多多的香艾草叶子对着红姑子与钵儿姑子一顿猛扇,呛的两人险些受不住,又不能失了体面,再蔡姐儿面前故意端庄起来,蔡姐儿道:
时常熏这香艾倒是不觉做甚来,这香艾为阳,乃纯阳之物,两位师太时常再庵里静坐,念佛,与这香艾天地想成,咱看那书上讲的,越是得道的高尼越能与这香艾,融为一身,你看这大烟大气的,书上说的果然是真,两位师太一点也耐受哩。
清水,快快的与奶奶我,再把烟气儿弄的大一些,使劲扇来着,对住两位高尼,他们如今修的半纯阳之身,不会怕的,红姑子道:那可不是,前几日又有佛爷托梦与我,就是这几年了,让咱准备准备好成佛做主了。
奶奶好个美貌的标志人,看人也忒准了,贫尼在此先谢过奶奶在大人面前美言了,真是瞒不过奶奶的心,说的都准着哩,刚才奶奶说畏寒拍冷,贫尼倒是有一仙方,是梦中佛爷赐教的。
咱妇人家畏寒拍冷准是胞宫内怕寒的问题,奶奶放心罢,小毛小病的,这都不用请那医人来,我这里的仙方能与奶奶治根儿哩,蔡姐儿道:那可真好,赶几天抽空过去拜会两位师太哩。
能再问师太一句不?红姑子道:阿弥陀佛,奶奶是太爷的嫡妻,正儿八百的奶奶,不是那野狐妹子,说甚能问不问的,真是折贫尼的寿哩,奶奶别说一句,就是千百万句也可。
蔡姐儿道:那好,你可知我是谁啊?即是过来了,没得不打听打听,红姑子故意装做不知,说:奶奶是大人的正妻,贫尼怎敢多舌,随处询问?罪过罪过罢,这是咱出家人最忌讳的,奶奶说此话是何意啊?难不成是往日哪位家里的富家千金?见过贫尼的面。
贫尼这华阳大半的奶奶,哪家不敬咱如神明,托了菩萨的化身,出来渡有缘人,贫尼与奶奶缘分不浅,还得托奶奶以后的照拂哩,蔡姐儿道:放心罢,一定多加的照顾你到成佛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