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先沉不住气,缓缓眨动眼皮,入目所及是冯斯乾雪白的衬衣,露出一寸手腕,盖住三分之二的银色表带,长身玉立却阴郁至极,他沉默望了我许久,不知在思索什么。
我黑漆漆的瞳孔泛着水色,下一秒跌入他眼底,尤为嘶哑的声音叫他名字,“斯乾。”
他回过神,在岸上半蹲,手探入池水试了试温度,“烫吗。”
我恰到好处在这一霎坠入池底,他眼睁睁目睹我沉下,过程没有丝毫挣扎,不足一米的深度却淹没了我所有,只墨藻一般的长发在身后浮动。
他喊我,“韩卿。”
我没反应。
冯斯乾迈下池岸,一把扯住我头发从底下拽出,我憋得涨红,唇色更是惨白,楚楚可怜望着他。
他蹙眉,“你干什么。”
我直视他那双冷冷清清的眼睛,“我刚才睡着了,做了一场噩梦。”
冯斯乾不语。
我自顾自说,“我梦见冯先生拿着一柄刀残忍逼迫我,告诉我有两种选择,要么死亡,要么屈服。”
他依然没回应。
我仿佛一具空洞的木偶,“我选择屈服,我不想死,最后你把我送人了。”
冯斯乾微眯眼,楼顶一扇四四方方的天窗已是黄昏最末,红紫色的晚霞笼罩在池子上方,雾气迷离又虚无。我抱住他,感受到他火热跳动的心脏和一块块湿透而显露的肌ròu,衬衣浸了水,紧贴在鼓胀的肌理上,块与块衔接的线条沟壑极深,我缠绕着他身体的每一厘,我在放手一搏,看能否让冯斯乾回心转意,打消送殷沛东的念头。
他在我头顶问,“来多久了。”
我回答,“半小时。”
从服务生带路离开包房,距离现在分秒不差正好半小时,度假村保护客人隐私在温泉池周边没有设置工作人员和摄像头,冯斯乾无从查证我撒没撒谎,基于此他没再深问。
我仰起头看他,“噩梦会成真吗。”
冯斯乾抚摸着我脸,沿着耳廓将湿淋淋的长发捋向额头后面,我整张面庞在他一手控制下,像是他轻而易举便粉碎的掌中之物。
“斯乾,回到江城我又见不得光了,对不对。”
他面无表情任由我抱着。
“我最憎恶范玲玲那种女人,我痛恨自己成为那种女人。”我吻住他,那样柔软而悲悯的情绪,“回江城,你是继续囚禁我,还是另有安排。”
一滴咸涩的泪落在他唇上,他微微一僵。
我凝望天花板老旧的木梁,“冀城的时光,是我和冯先生偷来的时光,我会遭报应的。”
冯斯乾捧住我脑袋,耐着性子擦拭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