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了个人资料登记,然后问我打范玲玲的原因。
我小心翼翼活动着封住的手腕,铐孔的边缘又锈又钝,贴上就磨得皮ròu疼,“我和范玲玲有仇,她害我家破人亡,美容院遇见那天她拦住我辱骂,我才动手打她,她当场打回来了。”
程义在主审位置落座,“什么仇?”
“她怂恿我爸贪了四百多万公款给她买房买车,骗了很多有妇之夫,我在老家就千方百计报复她,九年前她傍上本市一个管拆迁的组长,迁到这里落户,她男人背景挺深的,我不得不放弃了。”
他问,“你说这些,有证据支持吗?”
我回答,“我手机相册有物证,一共九十六张。”
他当着我面取出手机,和下属一页页翻看,他起初没认出女人是范玲玲,扶了扶眼镜框凑近看,确定是她,随即和年轻男人面面相觑,显然被黄威这位太太的精彩事迹惊住了,谁也没说话。
我说,“照片截止范玲玲三十八岁,她72年生人,黄威应该是那个组长后面搞上的,被她蒙在鼓里。”
程义拿下眼镜,揉着太阳穴,“私事不归我们管,关键你不能打人啊,性质恶劣了,对你不利。”
此时一位更年轻的男人从审讯室外进来,他直奔程义,“华京集团的冯斯乾要见您。”
程义蹙眉,“他亲自来的?”
男人说,“对,在您办公室,问他的助理在哪。我说提审呢,他脸色马上就沉了。”
程义起身,“你不会变通吗?尚未定论说哪门子提审,我去看看。”
陪审的年轻男人不明所以问程义,“冯斯乾为一个区区助理竟然跑一趟咱们地盘?”
程义耐人寻味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讲。
大约六七分钟,通报冯斯乾过来的那名男人返回叫我名字,“韩卿,来程队办公室。”
我跟随他下楼,二楼的第一间,他推门的瞬间,坐在椅子上的冯斯乾当即望向这头,他穿着我离开公司时的那套银灰色正装,西服纽扣全部解开,露出里面米白的高领绒衫,少了几分沉重成熟的商务感,多了几分非常有味道的暖调风格。
我渴极了,一下午一滴水没沾,有气无力喊了一声,“冯先生。”
程义很有眼力,“小孟,赶紧拿瓶水。男人给烟抽,女人给水喝,懂不懂规矩。”
小孟给了我一瓶水,我灌了多半瓶才勉强缓过劲儿。
冯斯乾收回目光,“立案了吗。”
程义看上去对冯斯乾颇为忌惮,他的忌惮不是敬畏,也谈不上敬畏,双方本就道不同,不存在谁屈服于谁,更像是由于了解冯斯乾,并且了解得很透彻,从而产生一种相当隐晦的谨慎,“立了。”
冯斯乾手里是一只老式的不锈钢茶杯,泡开的几片茶叶档次不高,空气中弥漫着发涩的清苦气,“有途径撤销吗。”
程义说,“除非黄威愿意和解。”
冯斯乾摩挲着杯壁的手指改为在花纹上叩击,有一下没一下,落定时发出清脆的哒哒响,也只有冯斯乾骨子里释放出的那种强烈的极端感,拥有如此不违和的诱惑力,分明他整个人风平浪静,可无声无息的每一秒又暗流涌动,令人如鲠在喉,心惊ròu跳。
他刻意流泻出一股极具威慑感的压迫力,向程义施压,后者面露为难之色,“冯董,黄威和我们打过招呼,他太太确实伤得不轻,现在还包着纱布住院,说法无论如何都要给他。”
冯斯乾吹了吹水面飘浮的茶叶,语调和神情皆漫不经心,完全不把黄威放在眼里,“是吗。他要讨个说法,让他找我讨。”
程义望着他,好半晌程义摘下帽子,掷在办公桌,摸索上衣口袋里的烟盒,他嗑出一根,又递给冯斯乾,“我抽的不是什么好烟,冯董将就过过烟瘾。”
冯斯乾没接,程义自己叼住点燃,“黄威目前死咬不放,他太太的伤情鉴定是轻伤,他严厉要求我们公事公办。黄威是什么人物,冯董在名利场混了多年,想必心知肚明,他这条线起码牵着几头大鱼,他嚣张惯了,打他老婆等于打他脸面,他能善罢甘休吗。”
冯斯乾语速不紧不慢重复了一遍,“轻伤。”他翘起右腿垫在左膝上,坐姿慵懒又散漫,“程队容我半小时,我能给韩卿办理二级伤残的鉴定,比黄威的夫人更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