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生低声道:“你们在这里,那砚青在哪呢。”
她脑海中浮现出当年被砚青抓着练武的场景。
他们五人中,她和砚青认识的最早。
现在世人口中的剑君砚青,冷酷狠绝,不近人情。
其实根本不是这样。
恰恰相反,砚青是个内心极其柔软之人。
他仿佛有着世界上最柔软的心肠,明明手持利刃,却最温柔不过。
愿意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连夜奔袭三千里斩杀仇敌,也能在一身血迹回程时给任平生捎来杀人之地一朵不染血的花。
也会因为担心她树敌太多,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武技教给任平生。
因着砚青这样的性子,当时有很多人想处于私心,想骗他帮忙杀人。
那时他们五人在夜里喝酒聊天,聊起最容易受骗的人,公认就是砚青。
但或许,也只有这样赤诚如稚子的人,才能练成天下最一往无前的剑。
他们这样说,砚青也不恼,背着剑匣坐在屋檐下,仰头灌了一壶酒,笑着说:“只要我剑在手,被骗又如何,照样无人能伤我。”
那时,任平生听着这句话,只觉得稀松平常。
他们早已经站在天下之巅,除了高悬头顶的真仙,已经无人能伤到他们。
除了,真仙。
千年的时光在任平生眼前走马灯似的闪过,她再度睁开眼,伸手去触碰斩风九剑,想要将砚青的剑带离这里,却愕然发现,斩风九剑竟隐约在拒绝她。
拒绝的力量很温和,仿佛是在告诉她,现在的你,该找的不是我们。
任平生静立于斩风九剑面前,良久未曾离开,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周身的场景开始慢慢变化。
一滴墨色倏然出现在空中,而后缓缓晕开。
逐渐将整个第六层晕染成水墨色的山水画。
这山,这水,任平生无不熟悉。
再然后,略深的墨色在画面中简单勾勒出五个人影。
哪怕只是写意,任平生也能认出,这五个人影,就是当年她和四个友人。
她眉目淡然,看着墨色画卷在她面前铺展,变化,将她记忆深处的画面再现出来。
最后,仿佛恶作剧一般,水墨画骤然一空,即将消失得干干净净。
任平生平静地伸出手,竟是凭空捏住了本该无形的一滴墨。
这滴墨在她指尖挣扎了下,但挣扎却也无用,最后索性放弃,由一滴墨,逐渐变化成一支笔的样子。
这支笔的笔身是通透的墨玉,笔尖由银凰尾翎摘取的细羽制成,泛着点点银光,看着古朴而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