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峻这才回过神来,想起今早他进宫时候顺便叫一个嬷嬷去了趟二公主那里。没想到二公主真来了。
“清宁公主现在在哪里?已经回去了吗?”
银翘说:“清宁公主说不放心大公主,先留在府上等消息。这会儿正在佛堂里,为大公主祈祷。”
韩峻听到后,立刻说:“告诉大公主我从宫中回来了,父皇也很是高兴,又派了医监来,一定保公主母子平安。我也去佛堂看看,有什么事立刻去叫我。”
银翘还想和他磨几句,但韩峻说完转身就走,她只能失落地看着他离开,回去跟大公主传话。
小佛堂内,供奉金像,香烟袅袅,十分肃穆。前面是诵经的和尚,侍女们为清宁公主单独守一个院子,让她独自安静祈祷。
元令霜跪在蒲团上,默默祷告一番。韩峻走进来时候,就正好看见这一幕,侍女正要出声,他压了压手,示意不要出声打搅公主。
等李菱歌扶起公主,侍女才上前道:“二公主,韩驸马来了。”
元令霜转身看见韩峻正站在院门旁,这里是他家,他是主人,不论出现在哪里都很自然。八月中秋,佛堂后院里的两株桂花开得正好,那味道与香炉中的烟味混在一起,很是奇妙。
元令霜走过去与他见礼,又问:“驸马去看过大姐了吗?”
韩峻刚才远远看着就觉得元令霜比之前长开了些,到了近前更加确信,她确实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不再是个小女孩。也许是今日他心思确实忐忑,也许是该换态度了,他说话比之前慎重了些。
他看着元令霜,柔声说:“我一回来就去看她了,但是你该知道你的大姐,她不愿意我进产室,更不愿我看到她狼狈的样子。我前两日说要留在产室里,就惹她发急了。所以只能在外面不停询问,更叫我心思不宁。”
元令霜原本不喜欢这个大姐夫,但今日与往常情形不一样,而且她刚刚也被淳安赶了出来。韩峻说得很真诚。她难得不怀疑他话里有话。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过了一会儿,元令霜问:“驸马也来上香吗?”
韩峻笑了笑:“不是,我只是来看看。说来可能有些狂妄,我不信佛,也不信道。”
元令霜还是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虔诚。宫妃之中,不论是郑贵妃还是文昭仪都笃信佛道,顶多是所信的宗派区别。而且据她所知,她的母亲周皇后,从前也是信佛的。
韩峻这么说,倒引起了她的兴趣,让她不由问:“为什么?”
韩峻伸手抓了一把桂花捏在手中,揉出一手的香气:“不为什么。公主若去过边疆,看过尸横遍野的战场,就会知道阿鼻地狱本就在人间。所以若真有佛,佛也该是□□凡胎。”
元令霜不说话,只是静静听着。韩峻看她神色,就知道自己的话对她有所触动,便微笑问:“我还没有问公主,公主是信哪一宗的?华严宗?天台宗?禅宗?公主是为何而信?”
元令霜没有回答。她刚刚在静默中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她一直以来在内心深处,并不信这些。一开始她是随着齐王妃,陪她一起礼佛。但她知道齐王妃礼佛在只是因为丧子痛苦。后来回到宫中,对寺院以礼相待,施加恩惠,也都是有原因和自己的用心。
“我为难公主了?”韩峻问她。
元令霜略加思索,道:“没有,我只是与父皇母后一样信佛而已,并未想过太多。”
韩峻这才笑道:“这不像公主。”
元令霜看他一眼,即便她内心深处并不信神佛,也不会轻易告诉别人。她和韩峻还没到这么推心置腹的程度。
韩峻不再提这话,又问她打算什么时候回宫。元令霜说:“我想等一等,等大姐生下孩子。”
韩峻略感惊讶:“生孩子可不是一时半刻的事,很有可能拖到晚上。今晚是中秋佳节,宫中团聚之日,公主却不回宫中?”
元令霜只说:“我等着。”
她对宫中团聚并不在意。
中午时候,元令霜在大公主府用饭,另外派人回去宫中说一声,说晚上不去宫中筵席,只在公主府陪伴大公主。
这一等果然就等到晚上,眼看着天色转黑,圆月高悬。元令霜一来时候听着淳安的叫声忧心不已,到晚上再听已经能判断进程。最终产房内一阵欢呼恭喜,元令霜连忙从隔壁房间走到廊下。
很快有产婆出来报喜:“恭喜大驸马,公主生下一位小公子,母子平安!”
韩峻在廊下连转几圈,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好,太好了!”
元令霜也十分欢喜,亲自解了身上一个装着碎金碎银的香囊赏给产婆。
等室内为淳安换了干净衣服,清理干净,就派人请元令霜入内说话。
淳安这会儿靠在床边,样子比早上更憔悴,不过总算熬过了这一关,她脸上的神情轻松许多,她轻声说:“来,看看你的小外甥。”
元令霜走到床边坐下,嬷嬷把裹好的婴儿抱给她们看。
一张圆圆的,皱巴巴的小脸,眼睛紧闭着,元令霜觉得他一点都不漂亮,再想到他把大公主折磨得死去活来,更觉得他丑。可是淳安这时候像着了迷一样看着他:“若长得像他父亲多好!”
元令霜好笑:“若是像大姐才好呢!男生女相,又端正又慈悲。”
淳安与她相视一笑,又说:“我和韩郎商量好了,长子的名字会求父皇赐名。不过小名留着我们自己取,不知道该叫他什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