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令霜之前也听说过贺家大郎的事,不过没有细究。毕竟要说亲缘,贺三郎和贵妃更近,不时进宫。
她催促周谨年:“你快走吧。与他没什么好说的。”
周谨年抓紧时间问:“我想给你写信,该请谁捎进宫里方便?”
元令霜说:“给我写信?请安的虚话就不必了。至于有什么重要的事,你可以去告诉齐王妃,她会有办法让我知道。至于直接写信这事,等你考中了状元我再告诉你。”
她说完就对着周谨年用力一推,把他推出去。
周谨年忍不住笑起来。他知道公主这话的意思——若是考不中,不能入朝为官,他就没有资格与她直接联系,更别想攀什么亲戚。这么冷酷无情,他却一点都恨不起来,甚至还觉得十分合情合理,可亲可爱。
只是因为,若换他在她的位置,也一定会这么做。
元宵过后,文昭仪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到了二月,连坐起的力气都没了。宫中都在说,昭仪娘娘这是看着大公主完婚,又知道公主有孕,心愿已了,撑不下去了。
到了二月中,御医已经不再开药,只用些参汤吊着,文昭仪谵语不断,眼见到了弥留时候。
淳安也知道母亲留不住了,连着几日进宫来。但她头一次怀孕,这样又伤心又激动,竟然见了红,御医连忙劝她在府中休息,不可奔波劳累。韩峻本来有空就陪她进宫,这下说什么也把她按在公主府休养,只是每日都派人来问安,一天问三遍昭仪娘娘的情形。
这天傍晚时候,皇帝来看看文昭仪,正好她清醒了些。
“陛下……”她容貌枯槁,只能慢慢说话。
皇帝对她早无情爱,若不是有大公主这个女儿,他肯定早把文昭仪这个人忘记了。但是此刻看她这样痛苦,竟也念起这么多年,她在宫里的一点功劳——她毕竟养了个好女儿,而且战战兢兢,十分本分老实,对下人也宽和。
若是后宫中都是她这样的女人,虽然十分无趣,但想必风平浪静毫无波澜。
他拍拍被褥:“不着急,你慢慢说。”
“柔儿……”她眼角渗出眼泪,“霜儿……”
她到底放心不下两个女孩。皇帝说:“你放心,朕会看护她们。不让她们受一点儿委屈。”
她得了这保证,终于安静下来。
皇帝又问:“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文昭仪嘴唇翕动:“那年……刚进宫……人都齐全……”
皇帝皱了皱眉,他不想去回忆那些陈年往事,他和蔼地说:“你累了,好好歇着。”
这天夜里,元令霜没有睡,她一直守在文昭仪床边,握着她的手。文昭仪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说:“你……在宫外……这么多年……”
“娘娘临走前……嘱咐过我……”
“我……没做到……”
“没脸……去见……娘娘……”
半夜时候文昭仪走了,临走前她忽然喊道:“娘娘……娘娘!”
别人都不知道她喊的是谁,只是她梗着一口气不下去,让人更加难过。
只有元令霜明白。她握着文昭仪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皇后娘娘不会怪你的……她来接您了……”
刚说完,文昭仪就吐出一口气,没了气息。
众人都哭成一团。尤其是文昭仪身边的老人,个个哭天抢地。
元令霜也是流泪,不过还是叫人先给昭仪擦身更衣,指挥镇定。
第二天一早,淳安不顾身体进宫奔丧。元令霜一直陪着她,姐妹两个又是抱在一起痛哭一场。
永晖宫那边的三公主元令宝也来了,她虽然也跟着众人哭了,但到底感触不深。因为从她记事起,昭仪娘娘就是病病歪歪的。她母妃说,昭仪这样去了,也是解脱。
料理完昭仪娘娘的丧事,宫中又有议论。翠微宫从来都是高位妃嫔住所,公主住在这里都是因为母亲在此。翠微宫的大公主已经出降,文昭仪又薨逝,如今不大可能让二公主一个人住在翠微宫。二公主今后该住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