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韩峻说了些该说的话,要父亲注意身体,不可劳累等等,送父亲离开。等看着父亲领着随从远去的背影,他顿时松了口气,像完成了一件大任务。
韩将军走后两天,宗室中的两位王爷穆王和楚王也准备离京。
穆王是皇帝仅剩的亲兄弟,楚王是皇帝的亲侄儿,这两家难得回京,这次离京之前,皇帝特意又安排了一次家宴。当然不如大公主成婚时候的筵席,但人少而精,只有皇帝,穆王,穆王世子,楚王,还有二公主三公主两位公主。
一席人坐下来,全都是姓元的,再无外人。
元令霜觉得有点儿意思。皇帝把她和元令宝两个女儿叫来参加筵席,不知道这个举动是单纯让女儿作陪,还是另有深意。
座次安排也是事先定好了。公主一来,内侍赵谛听亲自为她们引导——两位公主在皇帝的身侧,一左一右。皇帝在中间,然后下面是穆王和楚王相对,最末座是穆王世子。
元令霜更觉得有趣。按宫中规矩,只有皇后能与皇帝并肩而座,妃嫔侧坐皇帝身边。公主应当往下安排,她们不比亲王尊贵,该与穆王世子坐在一起。
但今天这座次安排,显然是皇帝的指示,否则宫人怎敢乱指引?
元令霜面上没有表露,只是安静坐下。一旁三公主元令宝更没有多想,一坐下就对皇帝撒娇般问:“父皇,怎么只有我们几个,母妃怎么没来?”
皇帝冲她笑笑:“你母妃也是很忙的。今日你来陪父皇,给王叔敬酒践行。”
他说着又看了元令霜一眼:“霜儿也是。”
元令霜应是,没有多话。在席间她听得多,说得少。这几日她见到穆王和穆王世子元熙比较多,楚王元载只远远看见,还没怎么说过话。
家太大,人太多就是如此。明明血缘上极近,也不一定说过几句话,甚至有些人说不定一辈子都不太认识。
穆王一家都是看起来圆润和气的长相,世子元熙和穆王长得很像。不过穆王上了年纪,又瘸了一条腿,看起来身形很重,才饮了几杯就看着面色涨红,明显不如皇帝健康。
至于楚王元载,今日元令霜这么近地看清楚他,倒有些小小吃惊。因为他生得极为秀气,身形又瘦弱。
从前元令霜不知道男子长得“面若好女”该是什么样,今日算是见识到了,这位堂兄的面容用这四个字形容再合适不过。
皇帝与穆王说话最多。毕竟元熙和元载都是侄子辈,皇帝与他们交往很少,只不过嘱咐几句。而穆王,与皇帝做了几十年兄弟,从前的恩怨已经一笔勾销。
皇帝十分关心穆王身体,问他如今还能不能骑马,又问他在用什么药,言语间颇多关切。穆王说着说着就流下眼泪。
“陛下如此关切,臣愧不敢当。”
皇帝温和道:“三哥何出此言,难道不把朕当自家兄弟?做天子做到这样孤家寡人,也没趣味。”
穆王连忙解释:“臣只是想着陛下日理万机,还费心牵挂臣这个半残半废之人,只恨自己再不能骑马射箭,为陛下效力。”
皇帝笑道:“确实可惜了当年三哥一身好武艺。不过为朝廷效力也不全在这方面,三哥还不老,不必如此自贬。”
元令霜仔细听着他们一来一往打机锋似的,越发好奇当年争储的过往。穆王如今只剩一味谄媚,但皇帝的话里隐隐约约听得出,穆王当年也有豪气的时候。
她两耳聚精会神听着,眼中还始终带笑。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楚王元载不时看她一眼,与她目光相接。
可她与楚王毫不相识,之前也没单独说过话。不知道元载为何看她?元令霜心中微疑。
另一侧元令宝对两个中年人的对话全无兴致,无聊地轻轻叹气,只是宫中教过规矩,她坐在皇帝身边也不敢太放肆。
好不容易捱到筵席结束,宫人们送走了穆王父子和楚王,皇帝去更衣休息。
换了身便服,皇帝卧在榻上,叫赵谛听:“你先把宝儿带过来,叫霜儿等着。”
他要单独,一个一个与女儿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