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出门外,玲珑压低了声音说:“永晖宫的那位也要生了,已经发动了。”
许嬷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怎么可能?她不是才怀了不到八个月吗?”
玲珑点头:“可不是吗,照理说她应该还有一个多月才发动。”
许嬷嬷低低骂了句:“这个贱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在今天……”
皇后很可能生下嫡长子,这下却突然被人横插一脚。嫡子依然是嫡子,长子却说不准了。
这两年皇帝对皇后恩爱淡薄,每月不过来一两次。却对贵妃异常宠爱,恨不得夜夜宿在永晖宫。
若贵妃和皇后同一天生下皇子,以皇帝如今的偏爱,将来还不知道会如何。
玲珑又说:“永晖宫要我们这边的袁医监还有郝婆子过去。”
许嬷嬷断然道:“不行。皇后这边怎么能离得了医监。永晖宫自己早早就备好了产婆,即便是早产也断没有用我们的人的道理,这时候定是知道皇后生产,所以故意来添乱。不必理睬。”
玲珑道:“我刚刚已经把永晖宫的人骂回去了,只怕他们去禀皇上。”
许嬷嬷咬咬牙:“皇上不会这么对娘娘的,娘娘是中宫皇后,大盛国母,我们栖凰宫生的是嫡长皇子。”
她说完便转身回产房,走了两步又回头扫一眼玲珑:“不管如何,不要惊动娘娘,让她安心生产。”
此刻春和书斋里,皇帝正在与人对弈。
只是今日陪皇帝下棋的人并不是棋待诏,而是一位三十多岁的武将。
皇帝执黑,对面人执白,两人都聚精会神盯着棋盘。周围的太监宫女都木头人般垂手而立,只有侍茶的宫女轻手轻脚侍奉茶水。
对方白子在角落上做劫,争到了一角死活。
皇帝并不为忤,反而笑道:“子实,最近棋艺见长啊。”
贺衍连忙道:“近来臣在家闲来无事,每日打谱,用心学了几招。这点雕虫小技,博陛下一笑罢了。”
皇帝抬眼看他一眼,又笑道:“你与朕相识多年,难得回京一趟,何必做这番客套虚词?虽然都说君臣分际,但我们的情分不同一般君臣。”
贺衍听皇帝说得这般亲热,只是诺诺应了。
何况他与皇帝的情分确实不一般。
十五年前,皇帝还是个不得宠的皇子,因为生母身份低微,在朝中默默无闻,谁也没想过这个皇子会有什么前途。
贺衍那时候还只是个禁军侍卫,在打猎时候偶然结识了这位皇子。机缘巧合两人因暴雨被困在山中两天一夜,闲来无事他只能陪皇子下棋打双陆消磨时间,两人越聊越投机。
然后一眨眼十五年过去,当年不得宠的皇子已是九五之尊,而他也加官进爵,成了指挥十数万兵马的大将军。
“过完今年,朕继位就八年了,”皇帝在手指间把玩一枚黑子并不急着落子,“这八年间不说改天换地,倒也做成几件大事。”
贺衍道:“陛下圣明天子,是天下苍生之福。”
皇帝眼睛盯着棋盘,慢悠悠道:“朕不敢比肩上古圣王,但至少无愧祖宗,无愧皇考。如今只有三件事,不太如意。”
“第一件是石岛一带,海盗猖獗,匪患未平。”
“第二件是长河水患,年年泛滥,流民甚多。”
“第三件嘛……”
皇帝突然抬眼看向贺衍:“子实不妨猜猜看?”
贺衍其实猜到了,只是他不敢说。
皇帝年满三十,后宫充盈,但子嗣单薄,至今膝下只有一位公主,没有皇子。百官私下里也有些议论,不知道皇帝什么时候能有一位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