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师得到了想要的答复,再不纠缠,只淡淡道了句“陛下圣明”,便神态自若地起身离开了。
嘉泰帝疲惫地挥了挥手,徐易等也只得神色各异地告退出来。
官师站在明德殿外等凤辇过来的时辰,与鱼贯而出的前朝诸臣打了个照面,前朝诸臣只得复再来请安。
官师只冲着同平章事元琮微微颔首,以示谢意。
元琮长长地叹了口气,怅然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娘娘,这世间诸事,还是多看开些罢。”
官师听罢,也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多言。
元琮便轻轻地摇了摇头,心知多说无益,便干净利落地率先告退了。
徐易正想跟着请辞,官师却微微抬手,倾身过来,跃过他,按住了兵部尚书宋袂学的肩膀。
宋袂学当即诚惶诚恐,躬身作揖。
“本宫有一事一直不明,”官师眼睫微垂,神色淡淡道,“不知宋大人可否代为解惑?”
宋袂学感觉如何尚不可知,但徐易这个夹在中间的人却只觉得半天身子发麻。——不是为皇后娘娘那张名动洛都、使初见者频频望之失神的脸,而纯是被那周身的威严给压的。
徐易心道:皇后自然是极美的,若不美,也不会尚未及笄时便被当时还在东宫的嘉泰帝频频示好、有诸多世家子弟趋之若鹜……但,任是再绝色的容颜,见识过几番皇后的手段后,徐易看她时,竟是再不敢有丝毫的男女暧昧之意、懈怠轻视之情。
至高至绝至上的权力,是可以将一个人完全异化为一种符号,全然洗掉她身上除此之外的任何特征,无论男女,更谈不上美丑。
宋袂学显见也是被皇后的突然发问打了个措手不及,诚惶诚恐之下又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喏喏应是。
官师见了便不由一笑。
官师的眼风轻轻扫过在场几人,诚恳求问道:“本宫实在好奇,宋大人每每从这明德殿下过时,看到这个‘明’字……心里究竟作何想?”
在场诸臣皆是灵敏人,短暂的怔愣后,齐齐脸色大变。
——无他,只是这“明德殿”,曾经的匾额上并不作“明德”,而作“崇德”。
慧宗朝晚年,太子失德被废,帝意不明,诸王争嫡,慧帝五子颍川王借以崇德殿设宴为名,悍然发动政变,大肆排除异己,对裴庄皇室进行了血腥清洗。
颍川王承祚登基,便是后来的景宗皇帝,景帝开初元变法,累万世功德,但他发动崇德殿血宴弑杀血脉宗亲一着,仍是让后世不少史官对其难论褒贬。
而文宗朝末年,“崇德殿血宴”二度重现,甚至血腥残酷得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