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不来,我就进去,你来了,我哪能跟你抢。”安娜丽丝望着ICU冰冷的大门,“他嘴上说分手,心里不知多留恋你,可惜,你拿这个当负担。裴景臣,他现在在里面苟延残喘,狼狈又丑陋,你是不是挺解气的?”
裴景臣五指收紧:“不是。”
安娜丽丝轻笑道:“你几次三番帮他,救他,他却恩将仇报强迫你,禁锢你。你是不是挺后悔的?自己当初多管闲事,招惹这么个累赘。”
裴景臣攥紧双拳:“不是。”
“不是?”安娜丽丝嗤笑道,“那是什么?你其实喜欢他?裴总,敢问哪个喜欢人是像你这样喜欢的?你对他冷若冰霜,冷嘲热讽,冷暴力!不是吗?”
裴景臣心中一颤,安娜丽丝说:“你是受害者,他活该。可你既然不想给他爱,又何必一次又一次给他温暖?让他生情?”
裴景臣正要说,ICU的门开了,护士通知探视。
安娜丽丝收敛情绪,望着前方出神:“他曾画过一幅向日葵,很美很美。”
“裴景臣,你知道救赎吗,你知道救赎灰飞烟灭的那一刻是什么感觉吗?”安娜丽丝讽刺的笑道,“你当然不知道。”
她踩着高跟鞋,沉重的起身:“不喜欢一个人,也不要伤害他。裴总口口声声是个好人,却做尽了薄情寡义的恶事,别怪我蛮不讲理,因为我向来帮亲不帮理。”
她的眼圈忽然红了:“裴景臣,你不喜欢他可以,把他还给我们,还给艺术行吗?”
裴景臣进行全身消毒,走进病房。
“我来了。”
病房里很安静,唯有心电监护的声音在“滴、滴、滴、”作响。
“你的经纪人在外面。”今天多说了一句话。
“他把我骂了一顿,我……”第二句。
“你虽然脾气不好,但每次发火,其实都是我惹起来的。”第三句,裴景臣心想,今天大概会说很多话。
他们相识至今,从不吵架。毕竟吵架是两个人的事,遇到情绪上头,裴景臣的应对措施永远是沉默,不顶嘴,因为顶嘴会吵起来。
已经不记得是哪次了,苏清词大声说:“你烦我恨我讨厌我,你就说出来,咱们痛痛快快的吵一架!”
他说:“我不会跟你吵架。”
苏清词气极反笑:“我该感动你绅士礼貌有修养,还是该心寒你压根不屑跟我吵架。因为不喜欢,所以眼不见为净,因为讨厌,所以话不投机半句多,这算冷暴力吗?”
不是的。裴景臣正要开口,就听苏清词疲惫的嗓音打断他:“算了,一个儒雅斯文没有脾气、对厌恶的人也能保持情绪稳定的暖男,不正是我喜欢的么。”
裴景臣走近病床,手指隔着医用外科手套,轻轻贴上苏清词冰凉的脸:“还是这么冷。”
“伤口还疼吗?”
“还不打算醒吗?”
“清词。”
裴景臣的喉结艰涩的滚了滚,狼狈的垂下眼睛:“你从小生活在暴力和谩骂之中,我怎么可能、又怎么忍心跟你吵架。”
纤长的睫毛微颤,心电监护仪上的数字“72”变成“93”。
裴景臣猛然起身,难以置信的紧盯病床上即将苏醒的人。
苏清词睁开了双眼。
第30章第30章
两天后,苏清词转入普通病房。
安娜丽丝这次来又带了新的花,也不问苏清词乐不乐意喜不喜欢,抓起那把还没来得及枯萎的百合丢进垃圾桶,丢的咬牙切齿,丢的百合花亲吻垃圾桶发出“砰”的一声轻闷响,如果不是担心反应过激吓着某人,她定要踩上几脚。
苏清词右手轻轻摩挲左手背的滞留针:“安娜丽丝。”
安娜丽丝听不见,把买来的绣球花塞进花瓶,塞的咬牙切齿,塞的掉了好几朵花瓣。
苏清词闭了闭眼:“安娜丽丝。”
“安娜丽丝。玛索。”
“姐。”
“千万别这么叫!我哪儿担得起呀,我哪儿配啊!”安娜丽丝语速极快,叽里呱啦倒豆子似的,还说的是法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