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满水汽的浴室里,徐楚打开花洒,听着喷薄如瀑的水声。
门外,林琅的声音很沉,她听不真切,只知道他打了很久的电话。
她也冲了很久的热水,一直冲到皮肤烫红。
徐楚包着浴巾走出浴室,乌黑湿亮的头发在头顶盘成一个髻。林琅停下收拾书包的动作,扭头看她。
徐楚心头一跳,“现在就要走?”
“明天早上八点的飞机。”林琅只看一眼,又转过身。
“飞哪儿?”
他沉默一秒,刚想说,徐楚自顾笑着走到床头柜边,取出吹风机,“我打住,不问了。”
她侧身坐在床沿,打开吹风机。
一双大手伸过来,从她手中取过吹风机,另一只手摸上她湿热的头顶,轻轻揉抓起来。
他很明显不会给女人吹头发,热风盯着一个地方吹很久,还不知道挪开。只有那手的动作无比轻柔。
她转动一下脑袋,他才明白意思,把风口对准其他地方。
就这样,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只有风声嗡鸣。
那一晚过得无比安静。
为了赶早班飞机,两人早早钻进被窝。似是长久以来的郁结得到疏通,林琅很快睡着了。徐楚看着他的睡容,看了很久。
黑暗中,她看不清林琅的五官,只看见他脸庞的轮廓,如线条刚毅的山丘。
活到三十岁,徐楚对命中注定这件事深信不疑。
有些人,注定就是要走的。
他本是翱翔天地的大鹏,岂能被关到麻雀堆,缠在一蓬垛草和乱麻里?
她的男孩。
她只来得及短暂拥有他一刹。
就要放手。
凌晨两点,林琅睡得很沉,和她在一起,他的睡眠质量总是很好,像所有这个年纪的年轻人。
徐楚想从床边起来,又伏身回去。他喜欢抚摸她刚洗完头的头发,凉凉滑滑,还有香气。结果,那一把发梢就在他手里握着,握得那样紧。
她吃痛,拔不出最末梢的一截。
徐楚趴在床上,从床头柜摸出一把剪刀。
她剪断了头发,把那一截永远留在他手里。
如果……
如果……
她无奈地笑了,俯身写下一张纸条,留在他枕边。
如何让一场生离死别显得不像生离死别?
徐楚摸着断了截发梢的头发,轻轻关上了门。
她想,总得有一个人提前离开。
起飞前半小时,登机口。
林琅的行李依旧只有一个黑色背包。余唯在电话里什么也没说,甚至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