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好?”
“妈妈今年年初检查出肝腹水,爸爸就要给她换肝,因为爸爸想让妈妈多活几年。”
徐楚心头一阵软痛,但也只是捏紧双手,没有说话。
她坐在李师庭的对面,白心言的侧边,三人的座位组成一个三角形。
她本就是一个局外人,不应干涉这场谈话。
李师庭面无表情地继续发问。
“今年7月开始,你母亲肝腹水已经晚期,为什么不去医院接受正规治疗,而是一直在家里治病?”
“爸爸从美国给妈妈找了最好的私人医生,他说家里的护理条件更好,我也能天天见到妈妈……”
心言声音越说越小,随着聊天不断深入,一块封存已久的记忆也被摊晒开来。
“好,那我问你,8月10号——你母亲死亡当天,白永征突然给美国医生和护工放了一天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天发生了什么?”
心言薄薄的身子树叶一样卷起来,低声说,“我,我在房间里写暑假作业。”
“具体一点。”
李师庭拿手指敲起桌面,“你那天早上几点起的床,你父亲呢?除了你们一家三口,还没有第四个人在家,比如……那个东北来的朴司机?”
“李警官!”
徐楚看不下去了,“心言只有十岁,请你问话的态度柔和一些。”
“徐小姐,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在说话?”李师庭对徐楚一扬眉,语气恶劣起来,“老师,还是后妈?白心言的监护人?”
徐楚哑然。
“只有徐老师明白我的意思。”白心言忽然开口。
他从书包里抽出泛黄的《浮士德》原典,翻开书签那一页,有一句英文勾着下划线。
徐楚接过心言递来的书,双目一惊,这是她初读《浮士德》时也感到震颤的句子。
Igiveyoueverythingyouwant,butyoujustpayyourself。
我能给你想要的一切,但你要付出灵魂。
李师庭夺过书,没好气问,“你们俩打什么哑谜?”
“我记得心言曾告诉过我,恶魔就在身边。”徐楚看向白心言,眼神微微作痛,“我当时听不懂,只是现在才明白,你说的恶魔是谁。”
李师庭一头雾水,她“啪”地合起书,厉声问,“是谁?”
白心言噙满两眼的泪,轻声说:“是爸爸。”
他低头拨弄电子手表,两英寸的方形屏幕上很快出现一段模糊视频。
徐楚和李师庭俯下身,看着视频播放,面如死灰。
床榻上的女人面色苍白,形容枯槁,鼻间的输氧管维持着她残存的生命体征。
白永征坐到她床边,和女人说着话。从侧脸也能看到他咧开嘴笑了,女人虚弱地扯了扯嘴角,对他的笑容予以回应。
下一秒,白永征伸出手,拔掉了她的输氧管。
她连垂下脑袋的那一刻也挂着淡淡的笑。
五分钟后,白永征拨打120,呼叫救护车。
床头柜上,心电仪屏幕只剩一条无尽延长的直线。
徐楚颤声问,“爸爸知道你看到了这些吗?”